鍾懿揮了揮手,沉聲下令:“將此女拿下,嚴加看管!”


    兩名刑部獄卒立刻上前,將兀自哭喊咒罵的小桃拖了下去。


    幽暗的大牢深處。


    盧介玄悠悠轉醒,隻覺頭痛欲裂,渾身乏力,喉嚨依舊火辣辣地疼。


    他茫然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鍾懿那張平靜無波的臉。


    “盧大人,你醒了。”鍾懿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盧介玄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力不從心,一張臉蒼白如紙。


    “我……我還活著?”他的聲音沙啞幹澀。


    鍾懿點了點頭,隨即側身讓開。


    盧介玄的目光,落在了被兩名獄卒押著,跪在地上的小桃身上。


    他瞳孔驟然一縮!


    小桃?!她怎麽會在這裏?!


    “盧大人,看來令夫人對你,當真是情深義重。”鍾懿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嘲弄,“隻可惜,她身邊的人,卻未必與她一條心。”


    他指著小桃,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盧介玄耳中。


    “此女,盧夫人陪嫁丫鬟小桃。今日毒害你的,便是她。而指使她的人,正是令夫人的好兄長,太府寺少卿,趙秉輝大人。”


    “趙家這一招‘借刀殺人’,用得可真是巧妙啊。”


    鍾懿的聲音在幽暗的牢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都讓盧介玄心肝俱顫。


    盧介玄麵如死灰,胸膛劇烈起伏。他死死盯著跪在地上的小桃,又緩緩將目光移向鍾懿,眼中最後一點希冀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怨毒與決絕。


    趙秉輝……你這個卑鄙小人!你竟敢如此算計我!我盧家為你貪墨斂財,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你還想殺我滅口!好……好得很!


    他深吸一口氣,嘶啞的聲音如同困獸的悲鳴。


    “鍾大人……你既已查明真相,想必也知曉,我不過是趙家的一顆棋子。那趙秉輝……才是幕後真正的黑手!他才是國之蛀蟲!”


    此刻,再無半分保留。


    盧介玄顫抖著,將趙家曆年來貪汙舞弊、侵吞庫銀、勾結地方、買官賣官的樁樁件件,如竹筒倒豆子般全盤托出,事無巨細,直指趙秉輝乃是罪魁禍首。


    每一項罪名,都足以讓趙家萬劫不複。


    “我這裏……還有他們往來的信件,藏匿贓款的地點……我都畫押!我都認!”


    他眼中閃著瘋狂的光,既然趙秉輝不仁不義,他為何還要冒著性命危險守著這些秘密?


    鍾懿眼神微凝,連連點頭,心中暗道。


    果然,狗急了也會跳牆,何況是這等生死關頭。趙秉輝,你這步棋,徹底走死了!


    他當即取來紙筆,讓盧介玄一一畫押,按下血紅的指印。


    “盧大人,你放心,這些罪證,我會原封不動呈交上去。朝廷,必會還你一個‘公道’。”


    鍾懿的語氣意味深長。


    拿到這份沉甸甸的供狀,鍾懿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快馬加鞭,直奔刑部尚書林昌的府邸。


    林昌聽聞鍾懿深夜求見,已覺事有蹊蹺。


    待他看完盧介玄的供狀,以及鍾懿對盧介玄中毒、小桃招供始末的稟報,這位刑部尚書勃然大怒!


    “嘭!”


    林昌一掌重重拍在案上,茶杯應聲而倒,熱茶濺了一桌。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趙秉輝這奸賊,膽大包天!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竟敢在天牢之內行凶滅口!簡直無法無天!”


    他氣得須發戟張,麵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


    這大淵朝的吏治,竟已糜爛至此!盧介玄固然有罪,但這趙秉輝,更是罪不容誅!


    “鍾鼎!”林昌厲聲開口,眼中怒火熊熊,“此事幹係重大,本官即刻調撥刑部精銳,你親自帶隊,即刻前往趙府,將趙秉輝及所有涉案人員,一並緝拿歸案!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下官遵命!”鍾懿心中一凜,躬身領命。一場雷霆風暴,即將在京城掀起。


    此刻的趙府,依舊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太府寺少卿趙秉輝,正斜倚在錦榻之上,懷中抱著美姬,聽著新譜的小曲兒,手中玉杯輕晃,酒香四溢,好不愜意。


    盧介玄那老東西,差不多也該上路了。


    小桃那丫頭,辦事還算利索。哼,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他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淺笑,輕輕呷了口美酒。


    就在此時,管家連滾爬帶,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聲音都變了調。


    “老……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趙秉輝眉頭一皺,臉上笑意未減,帶著幾分戲謔。


    “慌什麽?莫不是盧介玄那老匹夫,終於咽氣了?算算時辰,也該是時候了。”


    管家麵如土色,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不是啊老爺!是……是鍾鼎!帶著大批官差,把……把咱們府給圍了!正在抓人啊!”


    “什麽?!”


    趙秉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中的玉杯“啪”地一聲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旋即被狠戾取代。


    他不敢再想下去,一把推開懷中的美姬,厲聲道:“備轎!不!直接去前院!”


    趙秉輝怒氣衝衝地趕到前院,隻見府中已是一片混亂。


    刑部差役如狼似虎,正將哭喊掙紮的趙家家丁、仆婦一一鎖拿。


    庭院中,他平日裏倚重的幾個心腹管事,此刻也已是階下之囚。


    而鍾懿,一身刑部官服,手按腰刀,麵沉如水,正站在庭院中央,指揮若定。


    趙秉輝見狀,怒火中燒,幾步上前,指著鍾懿的鼻子破口大罵。


    “鍾懿!你好大的狗膽!本官乃太府寺少卿!你竟敢擅闖本官府中,肆意抓人!你這是目無王法!是想造反嗎?!”


    鍾懿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嗤笑。


    “趙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讓庭內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楚,“隻是不知,趙大人這官威,比起你貪墨的五十萬兩雪花銀,孰輕孰重?”


    “五十萬兩?!”


    此言一出,不僅趙秉輝,連周圍的刑部差役和趙府下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五十萬兩!天呐!這趙侍郎,是把國庫當自己家錢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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