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鄭微聽懂了,是說拓跋宇如今倒黴了,跟著他沒啥前途不說,萬一哪天大魏皇帝一怒之下廢了這個兒子,她說不定還會跟著丟了小命。


    鄭微不知道如何回答,隻能低著頭道:“俺不知道。”


    她也不敢多說,她同胖虎他們就學了幾句還不咋地道,怕說多了被老伯發現異樣。


    待搖搖晃晃到了平城大門時,鄭微下意識的攥緊雙手,後背雖然仍舊微馱著但全是緊繃。


    孫老伯笑嗬嗬的用官話同守城門的魏兵說話,“沈老弟,今兒是你當值啊!”


    鄭微心裏苦笑,這老伯明明會說官話,幹嘛說了一路的平城話,真是累得很。


    那守城的小將也笑著回道:“是啊,孫兄今兒怎麽你親自趕活兒,你家仨兒呢?”


    鄭微眼裏閃過驚訝,原來這老伯沒有說謊,在平城確實有些路子,竟能與守城門的小將稱兄道弟。


    “哎,主子家臨時加了一車柴,家裏備的就不夠了,他們三兄弟忙著進山去砍柴了。隻能我自己送了。”


    守城的小將聞言了然的點點頭,然後看了鄭微一眼問,“這是你家的孫子?都這麽大了!”


    “哪兒,是俺們村的,家裏實在養不了了,這不讓送到裏麵去。”


    “哦?這是要送到誰家去啊?”


    守城的小將說著走到鄭微麵前,略帶威嚴的道:“小子抬起頭來!”


    鄭微聽話的抬起頭,露出那張已經看不出模樣來的髒兮兮的臉,隻有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怯生生的看著他,看他的心裏軟軟的。


    守城小將皺眉道:“這怎麽不好生收拾一番,這副模樣就來了。髒兮兮的哪家肯收!”


    “這不是主家催得急,我不敢耽擱,到時候問問吧,看哪家缺個跑腿打雜的仆從,隻要管口飯餓不死就行。”


    “那老兄快些進城吧,別在這兒耽擱了,誤了時辰府裏那些管事怕又要罵人了!”


    守城小將忙站到一旁給孫老伯放行,看著鄭微瘦小的身子裹在肥大不合身的棉衣裏,覺得很是可惜。


    有那樣兒一雙水靈靈會說話的眼睛,一定是個好孩子,如今卻要賣到貴人府裏,生死全憑主人一句話,有多少孩子進去就再也沒出來過。


    孫老伯入了城,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小心翼翼的趕著車,靠著大路邊兒不快不慢的趕路。


    鄭微想問,他既然著急為何不到路中間,讓驢兒跑起來,這樣不是能快很多。


    但是她又不敢問,怕被這個人精一般的孫老伯看出端倪,隻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孫老伯沒有回頭仿佛就看到了鄭微臉上的疑惑,耐心的解釋道:“平城是大魏都城,這裏不比別處,勳貴大臣那是比比皆是,大魏的大人們又喜歡在大街上跑馬,弄不好一不小心就衝撞了貴人,那咱們這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鄭微聞言恍然大悟的點點頭,“還是老伯想的周到。”


    孫老伯把她送到了三皇子府的後門,自去廚下卸柴,而鄭微則被人帶進了內院。


    鄭微被帶到一間院子裏,那人吩咐她等著自己就離開了,隻留下鄭微自己一個人站在院子中間。


    她能感覺到無數眼睛再盯著自己看,其中很多是鄙夷和厭惡,畢竟自己這身打扮很難讓人喜歡的起來。


    鄭微也不怕被看,她扭頭打量了一圈,發現院子裏很簡單,不像南方的那些世族之家亭台樓閣花草蟲玉樣樣精致,也不像她見過的盧府那般仆從成群,可能是三皇子被拘禁在府裏,三皇子府也被封了,所以府裏冷清了起來。


    鄭微心裏百轉千回腳下也不閑著這裏看看那裏瞅瞅,突然耳尖的聽到不遠處有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這那裏來的討飯的,守門的托言竟也放他進來了。髒兮兮的得讓殿下見了不得發怒,不行我得把他趕出去!”


    另一名女子趕忙拉住她,勸道:“你管這閑事作何,既然托言敢把他帶進來自己人還走了,那肯定是主子有吩咐,你把他趕跑了,等殿下回來一看人不見了,你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前麵說話的女子一聽覺得是這個理,也不敢再過來,哼了一聲走了。


    後麵的女子忙跟了上去。


    鄭微微微一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回廊,果然見到兩個約莫十六七身穿青色婢女布袍的兩個女子,不由微微一笑。


    這後麵的女子到是個聰慧人兒。


    鄭微就這般在院子裏等了大半個時辰,日後漸漸到了升到了頭頂,午時的陽光落在院子裏,曬在她身上,整個人暖洋洋的。


    昨兒一夜沒睡的鄭微漸漸生出了困意,轉身尋了一圈,院西邊的石榴樹下竟放著一個胡床,鄭微走過去坐下,頭埋在兩腿間,曬著暖暖的太陽很快就睡了過去。


    拓跋宇回來的時候,聽莫氣說鄭微已經來了,他一路快步疾行回到院裏,掃了院子一圈沒看到人,以為鄭微進屋了,笑著往屋裏走,那步子快的已經小跑起來了。


    莫氣忙跟著進去,一進去就聽到拓跋宇略帶怒意的質問聲:“人呢!”


    莫氣聞言忙往內屋看了一眼,又掃了廳堂一眼,還真沒有人。


    因為這個時辰都是拓跋宇午歇的時辰,除了莫氣其他人都被趕到了外麵或者其他院子,這算是拓跋宇比較奇怪的習慣。


    如今這院子裏一人沒有,想問都沒處問。


    莫氣見拓跋宇臉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忙道:“殿下莫急,可能是他來了沒見到人,等得急了就就到處走走,屬下再去尋。”


    說著行了禮就往外跑,生怕慢了拓跋宇就要發怒。


    他剛跑到屋外,扭頭一看就看到院子西邊一坨灰撲撲的東西窩在那裏,走近了仔細打量之後不由地笑了。


    “殿下,你看!”


    莫氣指指熟睡中的人,對著剛走出來的拓跋宇道。


    拓跋宇走過來蹲下,認真地看著鄭微熟睡的側顏,眼裏閃過暖暖的笑意。


    “殿下,如今天還冷,還是把郡主叫醒吧,再得了傷寒就不好了。”


    最後還是莫氣提醒他。


    拓跋宇想身手把她抱進屋裏,想了想還是不妥,回頭對莫氣道:“那床被子來給她蓋上,她什麽時候醒了,讓她來見我!”


    言罷,自己轉身進了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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