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人!”


    袁旺起身對黎民則行禮,長公主麵前黎民則也沒敢托大,客氣伸手扶了眼前少年郎一把。


    “這位是袁旺,那婦人便是他母親袁夫人!”


    長公主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便離開了,留下他們自己說話。


    “袁郎君,此番我為落霞寺地窖一案前來,不知令堂可有話告於你!”


    黎民則見袁旺沉默,便先開口問道。


    袁旺搖頭,“母親身體太弱醒來工夫太短,我隻來得及與母親說了幾句話,母親便再次昏睡,再無醒來!”


    黎民則點頭,他能從這位袁夫人臉上看到灰敗之氣,怕真的是無力回天了,也不能強人所難。


    “不過,草民有話與黎大人說!”


    袁旺看了看母親,眼神堅定的看著黎民則。


    “請講!”


    黎民則也鄭重起來。


    “這兩日,我細細回憶了當年母親與阿妹走失的情形,當年母親悲痛於父兄去世,帶著阿妹前往落霞寺,想在佛堂裏為父兄點一盞長明燈。那日後母親與阿妹便再未回來。”


    “當年你可有曾去落霞寺尋過?”


    黎民則追問。


    “自然,那日宵禁母親與阿妹都未回來,翌日一早我便前往落霞寺尋了,落霞寺的元臧大師告訴我,我母親與阿妹已於昨日申時正離開落霞寺。”


    “我後又詢問了落霞寺眾多師父,他們很多人都看到我母親與阿妹離開落霞寺,但那日家中馬夫告假,母親與阿妹是賃了一輛馬車出城的。我尋到那日的馬夫詢問他,他說那日他等到快日落都沒見母親與阿妹下山,便駕車回家了。”


    “也就是說,令堂出了落霞寺卻未下落霞山。”


    黎民則思索片刻又問,“建康城內佛家寺廟幾十座,瓦官寺離你府上更近,為何你母親會舍近求遠,你可知道?”


    袁旺扯了扯嘴角,輕聲讚道:“黎大人明察!那時因為落霞寺與我袁氏頗有淵源。”


    袁旺把落霞寺的由來,與這些年落霞寺與陳郡袁氏的交往細細講了。


    “這兩年草民因心中執念,一直對落霞寺多有關注,草民偶然發現落霞寺金秋風景最盛之時,總有稚女在落霞寺走失,草民也暗中詢問過,這些走失的稚女無一尋回。”


    黎民則聞言腦中突然閃過什麽,連忙起身告辭。


    待他走到門口時,袁旺又道:“大人若想查出什麽,可以審審落霞寺的那些高僧們,草民不信這麽些年經過袁家的喂養,他們有多無辜!”


    黎民則腳步頓了頓,感歎的看了看身體稚嫩單薄,眼神卻純淨又冷厲袁旺,作揖道:“若令堂有言,還請告知!”


    袁旺行禮應是,黎民則快步離開。


    之前他做京兆府尹的主簿有二十來年了,要說誰最了解京兆府尹裏的大小案件就屬他了。


    但是京兆府每年要留檔的案件少說也有百十件,甚至數百,他真是有些記不清了。


    必須重新理一下,黎民則回了京兆府並未直接去見廷尉、都官,而是一頭紮進了京兆府的庫房裏翻起了曆年的卷宗。


    從今年,到去年,兩年前,五年前,甚至是十年前......


    整整一日,他渾身沾滿了塵土從卷宗裏爬了出來,然後滿臉驚恐!


    “來...來人!”


    黎民則張嘴喊人,才發覺自己一日未進米水,嗓子以說不出話。


    外麵的衙役聽到黎民則嘶啞的喊聲,連忙進來。


    “找人抬著這些卷宗去前堂!”


    衙役領命,又找來二人,抬著滿滿一箱子卷宗出了庫房。


    而黎民則隻匆匆喝了碗熱湯,也不顧得收拾儀容,急匆匆的跑去見了廷尉,都官。


    “二位大人,今晚恐怕我們又要通宵達旦了!”


    廷尉見黎民則這副狼狽樣,不僅沒有責怪,反而笑道:“文仲,可是又有突破?”


    “是啊,見你這副惶恐不安又隱隱興奮之像,此案後麵所藏怕是不小啊!”


    都官也笑道。


    “今夜兩位大人與下官要審的是落霞寺主持及一眾高僧法師,自然小不了!”


    廷尉與都官聞言一驚,也鄭重起來。


    “難道他們都牽涉其中?”


    雖然事出在落霞寺,但出口畢竟在落霞山腹裏,他們隻是一開始例行詢問了落霞寺眾僧,並未嚴加審訊。


    而且落霞寺在建康城名聲不小,不少法師與各士族都有牽連,弄不好真的會很麻煩!


    但此時周帝已經下了旨意,必須嚴查,城外戰事正焦灼,他們也不能拖後腿!


    於是他們三人連夜進宮請了旨意,去了關押落霞寺眾僧的地方。


    他們並未關在京兆府的大牢裏,而是周帝親自派私兵把他們關押起來。


    因落霞寺法師眾多,此次他們三人分開審訊。


    落霞寺主持元一大師單獨關在一間屋內,廷尉進來後跪坐在元一大師身邊,見他正在誦念佛經,他便安心的等待著,直到元一大師身上漸漸起了細密的汗珠。


    廷尉了然一笑。


    都官去審了落霞寺名望佛法最高深的慧寺法師,都官平日裏也喜佛法,見慧寺法師正認真的研究一本梵文佛經,便與之請教起來。


    隻有京兆府尹去見了袁旺所說與袁家關係最為親近的元臧大師,然後他身後有衙役抬著那慢慢一箱的案宗哐當一聲落在了元臧大師身前。


    元臧大師看了一眼,並未有任何波瀾,京兆府尹便坐下來,給自己到了杯水,拿起案卷讀了起來,“元嘉四年秋八月初十,李成齊於京兆府報案,其女年四歲,落霞寺祈福遊玩時不慎走失.....”


    “元嘉三年春四月十五日,朱旭報案,其女......”


    “元嘉三年秋八月五日......”


    ......


    “上初二年秋九月初三......”


    黎民則念了足足一刻鍾,有些口幹,便端起有些涼了的水一飲而盡,隻覺腹內那股憤怒之火稍微漸落才舒坦了些,盯著元臧一字一句問:“不知大師聽著這些案宗,可有熟悉之感?”


    元臧念著佛珠,慢慢回道:“不曾!”


    黎民則一噎,而後緩緩笑道:“沒關係,這才是冰山一角,本官慢慢念於大師聽,或許大師能記起其中一二個可憐的孩子或者悲傷痛苦的父母!”


    “元嘉二年秋八月最後一日,汝南袁氏祖孫二人於京兆府報案,其兒婦攜女於落霞寺失蹤,其孫袁旺遍尋京都未果,曾詢問於落霞寺高僧元臧,元臧稱其母女已於八月二十八日申時離開落霞寺,可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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