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仰望血色的天空,趙溢歎道:“能撐到今日他手底下的士兵還能剩下一半多,已經多虧了這些百姓了。”


    士兵們在城樓上禦敵,百姓們負責運送糧食,火油,石頭,幫忙照顧傷兵做飯,已經幫了他們大忙了,能有如今局麵實屬不易。


    他略微沉吟,便叫來副將命令道:“你抽出五百兵士,先護送婦孺老人從東門穿淩龍山繞到穆陵關,路雖然難走些,但是安全,不太會遇到大魏伏兵。”


    然後轉頭看著宋載言,“你負責安排百姓有序撤離,若青年壯士也要離開,隻要沒有入伍,便也一同安排他們離城,不可為難!”


    宋載言鄭重應是,然後與副將一同去安排了。


    青州城又堅守了兩日,城內百姓都撤的差不多了,宋載言與廖文南並肩而立沉默的看著,依舊站在城牆下看著士兵們把戰死的人一個個抬走。


    “大魏撤軍了?”廖文南輕聲問


    “可能連日攻城大魏軍也疲乏了,又撤回二十裏外了。”宋載言輕聲答:“他們損失可是要比占著城池優勢的我們損失更大。”


    “是嗎?”廖文南輕聲呢喃,似喃喃自語又似低聲詢問,“拖得越久對大魏軍越不利,再過兩日南城門外的兩萬大魏軍很可能被兩麵夾擊。他們卻在此時撤退了,打的是何主意呢?”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些蹊蹺,他們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呢?”宋載言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低頭思索。


    “我若是大魏主將,既然城池久攻不下就隻能另辟蹊徑,那有什麽辦法讓我們主動打開城門呢?”


    廖文南思索片刻抬頭問宋載言。


    “怎麽可能會主動開城門,刺史大人下了死令,沒有他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如今大敵當前士兵們也不可能開城門的”


    宋載言搖頭否決。


    “那這幾日都有誰拿著刺史大人手令離開青州城?”


    廖文南又問。


    “自然是城內的百姓,還有那些捐糧捐人的士族門閥......”宋載言煞是反應過來,嚇得有些結巴,“還...還有護送他們的五百士兵。”


    “他們從哪個城門離開的?”廖文南忙問。


    “東...東門”宋載言自己嚇了自己一身冷汗,“不...能那麽準吧?”


    “快去找刺史大人!”


    廖文南拽著宋載言就跑,如今大魏軍退兵,刺史大人從城樓上退下來去,去附近民房裏探望傷兵了。


    宋載言跑了一條街就跑不動了,廖文南略嫌棄道:“宋兄這身子骨也太差了些,還不如一介女郎!”


    宋載言聞言一噎,臉憋的更紅了,喘了兩口氣訕訕恭維道:“那自然是沒有賢弟勇猛,竟敢連流民都敢殺!”


    這幾日兩人相處多了,歇息時都說了些自己的事情,廖文南這幾十年未有複活這幾月的經曆能拿出來與人分享。


    廖文南也知道宋載言連著四五日未能好好歇息,本就文弱的身子更是禁不住折騰。


    宋載言也知道事態緊急,略略喘了幾口氣,又跟在廖文南身後跑了起來。


    他們找到趙溢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了,趙溢正從房舍裏出來,這裏的傷兵一日一日的多了起來,城內可用的傷藥卻越來越少,已經捉襟見肘了。


    這兩日發高熱與傷重不治而去世的傷兵也越來越多了。


    趙溢的神情越發沉重。


    看到廖文南急急跑來他還有些詫異,見到後麵麵色蒼白卻一副十萬火急模樣的宋載言,趙溢忙緊走兩步問,“出了何事?”


    廖文南見宋載言實在是說不出完整話來,忙把他們的猜測與趙溢說了。


    趙溢立即想到什麽:“護送最後一批百姓離開的那五百士兵回來了沒有?”


    宋載言搖搖頭,“他們還未回來報道,不過算時辰應是今晚到。”


    “去東門”


    趙溢翻身上馬,回頭命令跟在他身後的老錢:“調集所有今晚不當值得軍士,隨我趕往東門,越開越好!”


    “是!”


    老錢領命而去。


    趙溢則帶著一對人馬先行離去。


    廖文南見狀拽著宋載言,逼他給自己弄了匹馬翻身上去,揚鞭朝趙溢追去。


    宋載言騎在馬上不禁佩服,這女郎聰慧膽大,而且難纏的很,怪不得連大將軍都沒能把她拿下。


    前幾日送百姓離城時宋載言先去找了廖文南,讓她隨百姓一同出城。


    可這女郎也不知怎麽想的,硬是不肯離。


    他實在不懂了,平日裏那麽惜命的人,又不是青州人為何不肯離去。


    想不通便不再想,打馬追著廖文南而去。


    他們到東門時天已經全黑了下來,今夜無月,靜謐的夜空隻有寥寥幾顆星。


    此時城門外果然有人舉著令牌在叫喊著要進城,“我們奉刺史大人護送城內百姓撤離,遇到埋伏了。”


    趙溢他們登上城樓時,正看到守城的士兵對著城下大喊:“開城門!”


    “慢著,關上城門!“趙溢大喝一聲,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人群,皺眉問守城的軍士,“怎麽回事?”


    “回刺史大人,他們說護送最後這批百姓過淩龍山時遇到了埋伏,他們拚死護送百姓逃回來,隻剩下這些人了。”


    “你可認識他們?”


    趙溢問守城士兵。


    這士兵是這幾日剛入伍的新兵,青州城土生土長的,認識的青州百姓比較多。


    士兵搖頭,“天太黑,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們的臉。”


    “他們有手令能確保是真的嗎?”


    宋載言接著問。


    士兵意識到自己險些犯了大錯,低頭回道:“他們舉著手令,但是夜裏也無法看清”


    眾人抬頭看向趙溢,等著他下一步指令。


    “我是青州刺史趙溢,如今正值強敵來犯,為了城內安全不得不謹慎行事。天黑難辨形容,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能證明你們的身份?”


    趙溢對著城下大喊。


    城下穿著大周盔甲的人扭頭看向身旁百姓打扮的人,那人連忙喊道:“二娃,二娃今夜是你當值吧,我是你家前街賣豆腐的劉大戶,上次你老娘在我那裏買了我兩塊豆腐,非說我多收她幾個銅板,鬧得整條街都看熱鬧,你記得吧?”


    “誰是二娃?”


    趙溢看著城樓上的士兵,廖文南也好奇的打量,哪個士兵叫這名憨氣的名字?


    剛才回話的士兵,低著頭站了出來,被城牆上的火把映襯著臉頰通紅通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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