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刺目耀眼,直射在飛奔而來的人影上。


    鄭微眼睛被刺地生疼,下意識抬手擋住。


    透過指縫間,鄭微看到飛奔而來的是個身穿胡服的小郎君,甚至還看到了他眼睛裏戲謔的笑意。


    這戲謔讓她憤怒,卻無可奈何。


    這一瞬間,那卷走了車門的皮鞭再次飛來。


    但她無處可躲,鞭子已經再次纏在了她的手腕上。


    緊接著,鄭微感覺自己不受控製地騰空飛了起來。


    “微兒!”


    “女郎!”


    “鄭微!”


    鄭微聽到眾人的呼喚,也看到眾部曲朝她飛撲過來。


    她以為自己要被來人抓住了,卻感覺腳上一緊,身體突然下落,狠狠摔在了地上,濺起塵土漫天。


    鄭微嗆得咳了兩聲,不敢耽擱趕緊爬起來一看,竟是廖文南見她被拽走,抓住了她的腳。


    奈何她力氣不大,不但沒把鄭微救下,反而把自己拉下了馬車。


    何力躲開攻擊飛奔回來,一隻胳膊抱起鄭微就要去追馬車。


    但他們被包圍了。


    還沒跑遠的馬車漸漸停下,她急的拽著何力喊:“讓他們先護著祖母離開,我們不能都被抓!”


    何力聞言沒有猶豫,運氣高喊了一聲,馬車才加速跑遠。


    很奇怪,追兵殺了幾個抵擋的部曲,竟也不再繼續追。


    就這樣,鄭微,廖文南與何力三人被團團圍住。


    何力把鄭微兩人護在身後,來回看著左右的敵人,隨時準備拚死一搏。


    “哈哈,小丫頭,你跑不了!”


    隨著一聲狂放不羈的笑聲,一個身穿玄色夔紋錦胡服年輕男子慢慢走了過來,手裏的長鞭來回甩著,細辮披散在肩上,隨著他的動作來回跳動。


    鄭微看向他的眼睛,那毫不掩飾的狼性目光裏仍舊透著戲謔。


    鄭微認出他就是剛才襲擊她的人!


    白麵軍士一直落後他一步,身子微彎恭敬的隨行。


    看來這個小郎君就是他們的首領。


    察覺到此人眼裏的精光,鄭微下意識往何力身後躲了躲


    白麵軍士輕蔑的看了何力一眼,哼道:“汝為魚肉,吾為刀俎,負隅頑抗隻能讓他們死的更快些”


    何力掙紮,若沒了手裏僅存的武器,他們連自殺避免受辱的機會都不再有。


    廖文南有些著急,輕輕拉了拉鄭微的衣袖。


    鄭微也覺得若他們想要滅口,沒必要圍著他們周旋這許久,反而不去追祖母他們。


    而且為首這二人臉上有輕蔑有戲謔卻沒有殺意,如今之際也隻能再尋逃脫之法。


    默默歎了口氣,鄭微輕輕拍了拍何力的胳膊,輕聲道“何力叔”


    何力無奈的扔了手中的刀。


    刀一落地,為首的鮮卑男子晃了晃握著皮鞭的手,後麵立即出來二人把何力架到一旁開始拳打腳踢。


    鄭微又驚又怒,雙手緊握,咬著牙對那男子道:“他若死了,你休想再能利用我,我有無數種辦法自殺!”


    “聰明的小丫頭,我是拓跋宇!”拓跋宇未理會鄭微的怒斥,反而笑吟吟的自報家門。


    他覺得麵前這個小丫頭眼睛瞪得圓溜溜的,眼裏像是有火苗跳動,肉乎乎的小臉因為生氣漲的通紅,煞是可愛。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柔軟滑膩,手感不錯,下意識又用了點力氣。


    鄭微被拓跋宇的動作驚住了,但很快被疼醒,就要往後掙脫。


    廖文南見狀上前幫忙,想伸手推開拓跋宇,反被他一掌掀翻在地。


    拓跋宇鬆開手,看著鄭微臉上紅通通的手指印,皺了皺眉,轉頭居高臨下的打量廖文南的細胳膊細腿兒不屑的念叨了一句鮮卑語。


    拓跋宇耍弄完他們,仿佛心情好了些,衝白麵軍士點頭。


    “帶下去吧”白麵軍士對正在毆打何力的人喊了一句。


    兩人拖著何力往關內走去。


    此時何力已經鼻青臉腫了,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


    鄭微和廖文南連忙追了上去。


    他們把鄭微三人帶到一間像倉庫的屋子裏,把何力扔在地上就轉身走了。


    這屋裏除了他們還有十幾個人,大部分不乏穿錦戴翠之人。鄭微找了個幹淨的角落,與廖文南一起扶著何力躺下。


    “何叔,你怎麽樣?”


    鄭微擔心的輕聲問。


    “應隻是斷了幾根肋骨,沒有大礙。”何力強忍著咽下嘴裏湧上來的血腥味,扯了嘴角露出一絲笑來。


    鄭微的眼眶又有些濕了,“好在祖母他們逃走了,希望祖母他們能找來援兵。”


    說完她用衣袖擦了眼淚,伸手從袖袋裏摸出手巾輕輕的幫何力擦臉色的血漬。


    這時,廖文南跪坐在一旁,輕聲道:“剛才我去問過了,這些人都是要進關時被抓的,有些是官員家眷,有些是某些家族的子弟。”


    “如今形勢緊張,能拿到通關文書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何力啞聲道。


    “那他們關押這些身份不凡的人做什麽”鄭微稚嫩的聲音接著道,“或者說我們的身份有什麽用?”


    “若說身世有何用,自然是生來高高在上,讓人不能像普通百姓仆從那般隨意打殺。你看何力被打的如此慘,他們卻沒動我們一下”廖文南自嘲道。


    “不是因為你手軟腳軟,像弱質女流般不經打?”鄭微覺得如此境地懟得廖文南說不話來仿佛能讓她放鬆一些。


    廖文南一噎,很想說我也是打過架沾過血的,比她這小丫頭要厲害多了。


    但她下意識的不想在鄭微麵前提起這些,隻能半晌無語。


    鄭微看她吃癟心裏果然舒坦了些,抬頭打量角落裏的其他人。


    他們雖然身形狼狽,女眷更是戰戰兢兢,但確實如廖文南所說並無外傷。


    鄭微盤腿坐下開始回想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


    二十多天前,祖父病了來信急召回京,後來路上她才聽祖母說是邊境不太平,大燕入侵青州外村莊擄走了不少人,再就是驛館遇襲,青州城倉庫失火,這樁樁件件都有鮮卑人的蹤跡,讓人以為大燕隨時要進攻青州。


    既然青州危及,朝廷自然會派兵支援。


    臨朐城因前有青州城後有穆陵關,最是安全,一般都不會派大量軍士駐紮,而最近的軍隊,就是駐守穆陵關的守軍了。


    守軍被調去了青州城,穆陵關就空虛下來,一旦空虛就容易遭人乘虛而入。


    這一環套一環的都是算計好的陰謀。


    他們都是一腳踏進這陰謀圈的倒黴蛋兒。


    更倒黴的是他們竟然環環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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