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夏天到來,知了聲漸漸出現,尤其是劉家村周圍樹木眾多,知了的數量更多。


    “去去去,都給我滾。”


    劉衛軍被叫的煩了,拾起一塊石子扔到樹上,瞬間十幾隻知了騰空而起,向著遠方逃去。


    林耀倒是來了興趣,這熟悉的知了聲,多少年沒聽了。


    不能說沒聽過,他長大以後生活在市區,周圍都是鋼筋混凝土建造的高樓大廈,很少能聽到知了的叫聲,更別提這麽多。


    這煩人的叫聲,也有了一種別樣感覺。


    “衛軍,閑著沒事,要不然咱們晚上去捉知了。”


    “知了有什麽好,烤了又不好吃,難吃死了。”


    林耀撇嘴,你是真會吃,知了猴哪能烤,這玩意油炸最香,油炸知了猴,那味道提起來就讓人流口水。


    正要張嘴反駁,忽然反應過來,沒有說出口油炸簡單也非常美味之類的話。


    因為這年頭根本沒人舍得去炸知了。


    小時候家裏窮,連油都舍不得吃,是用油絮子放油。


    油絮子是用玉米棒的外殼做成,把帶把的玉米外殼撕成條狀,擰成一條條辮狀的穗子,然後編成窩狀,窩當中填上棉絮。


    炒菜時,把油絮子底部放到盛有素油的小碗裏輕輕沾一點點油,然後在鐵鍋內壁擦拭一遍,既是防止菜粘鍋又算給油了。


    沒有油時,還會自己發明創造。


    在做飯時,到門口菜地裏摘幾個蓖麻,剝了蓖麻子的殼,就露出亮晶晶的蓖麻仁來。


    把幾個蓖麻仁放到油絮子上,用手按住,去擦鍋。蓖麻子油沒有豆油香,但畢竟也是油,總比沒有強。


    他小時候尚且如此,現在鄉村農民的生活更慘,一般人家裏一年吃不上幾斤油,又怎麽可能油炸知了。


    見他堅持,劉衛軍答應下來。


    “好大哥,我也去行不行?放心,我可會捉知了了,一定給你捉大大一包。”


    聽到要去捉知了,正在焉頭耷腦寫作業的狗蛋頓時來了精神,跳過來主動請纓。


    “行,多捉點,到時給你炸知了吃。”


    林耀看了他一眼,幫忙是假,趁機玩耍是真,但他還是答應,讓狗蛋放鬆一下。


    晚上,林耀就帶著黑子,跟幾人一起,帶著瓶子等工具,前往山林捉知了。


    說是捉知了,其實並不是,而是捉知了猴,也就是知了沒有褪殼前的幼體。


    夜色剛剛降臨,知了就跟約好了似的,一個個如穿著盔甲的將軍,將洞口上麵的土撥開,慢慢的從洞裏鑽出,朝著樹上爬去。


    林耀粗略掃一眼,就看到三四隻知了猴。


    這在四十年後根本難以想象,哪怕在雨後知了猴集中褪殼的時候,也很難見到這樣的場麵,簡直就是撿。


    此時天色不是太黑,連電筒都不用開,直接用手,一抓一個,抓住了就塞進瓶子裏。


    在瓶子裏早已灌了半瓶水,這樣做是淹死知了猴,阻止它褪殼。


    小時候這些知了猴,飯店裏還有收的,沒褪殼的知了猴,五毛錢一個,褪了殼就不好吃,不值錢了,隻能拿回去自己吃。


    不過,他小時候最喜歡的,是將活著的知了猴帶回家,放在蚊帳內,看著知了猴一點點褪去外殼。


    有時等不及昏昏睡去,第二天早晨起來,便有知了知了的蟬鳴聲在房間內響起。


    那本來帶殼的知了猴,也已褪去外殼成了一隻真正的知了。


    此時知了外殼還沒有變硬,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所以他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捉了知了,讓母親在炒菜時用油炸一下,那味道別提多美。


    那時捉的知了數目不定,有時多,足夠一家人品嚐,有時少隻有幾個,父母便舍不得吃,全都留給他。


    當時他還小,不懂事,見到美食便走不動路,將知了全都一個人獨享,也沒想過分給父母兩個。


    現在想來,那都是父母滿滿的愛。


    想到媽媽炸的知了猴,林耀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行,今天說什麽也要多捉點,帶回去品嚐。


    捉起正在爬樹的知了猴,隨手塞進瓶裏,周圍捉完了,沒有鑽出洞的知了,就憑著多年捉知了的經驗,去找知了洞。


    一個非常小的洞口,比螞蟻窩出口大不了多少,稍不注意便會錯過。


    一旦發現知了洞,用小拇指輕輕叩開土壤上的一層薄薄的偽裝,然後直接拿著小水桶往裏麵灌,受驚了的蟬,就很快鑽出來,成了俘虜。


    很快他瓶內的知了猴也有了二三十隻,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林耀拿出手燈。


    “每人拿一個,比比誰捉的多,捉的最多的那人,我有獎勵。”


    狗蛋頓時來了精神:“沒問題,捉知了這種事,你保證比不上我。”


    林耀撇了他一眼,跟我還敢囂張,劉老師你有點飄啊!


    隨著林耀喊一二三,幾人行動起來,手電燈光亂晃,在森林裏尋找著一隻隻剛剛爬出的知了猴。


    沒一會,便捉了滿滿一瓶知了猴。


    見差不多了,林耀喊道“都過來,咱們比比看看到底誰捉的知了多,你看我捉了滿滿一瓶。”


    劉衛軍幾人也將自己捉的知了猴拿出來,都有大半瓶,都沒有他的多。


    林耀正要宣布自己捉的最多,便見狗蛋跳出來,拿著兩個瓶子得意的說:


    “哈哈哈哈,大哥你的知了猴還沒我捉的多,你看看我這兩瓶知了猴,比你多了小半,你給我什麽獎勵?”


    林耀那個鬱悶,自己一個大人,竟然還沒小孩捉的多。


    可你那麽囂張幹什麽?我是說比賽誰贏了就有獎勵,可還沒說什麽獎勵。


    “大哥給我什麽獎勵?快說啊,是不是玩具?”


    “一本語文練習冊,怎麽樣大哥對你好吧,這時候還不忘你的學習。”


    啊,本來興高采烈的狗蛋頓時仿若雷劈,手裏的瓶子拿捏不住掉在地上,這獎勵我不要啊!


    “你這是報複。”


    林耀揉揉他的腦袋:“我這是關心你學習,好好學,日後做個好老師。”


    狗蛋還不服,被他用手一按,直接鎮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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