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欞灑在懷遠侯府的書房裏,陳恪斜倚在羅漢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手稿。


    常樂蜷在他身旁,腦袋枕著他的大腿,發間的桂花香混著墨香,在暖融融的室內氤氳開來。


    \"那郭靖站在襄陽城頭,望著蒙古大軍如潮水般湧來...\"陳恪的聲音低沉,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常樂的一縷青絲,\"他明知敵眾我寡,卻仍選擇死守。\"


    常樂仰起臉,杏眼裏映著窗外的雪光:\"恪哥哥,襄陽最後守住了麽?\"


    陳恪的手突然頓住。


    窗外的枯枝被寒風吹得\"哢哢\"作響,幾片殘雪從簷角墜落。


    他望著妻子澄澈的眼睛,喉頭滾動了一下。


    \"沒有。\"他輕聲道,指尖撫過常樂的臉頰,觸到一絲涼意,\"縱有蓋世武功,縱有萬般手段,也難敵大勢所趨。\"


    常樂突然坐起身,珍珠耳墜隨著動作輕晃:\"那郭靖為何還要守?明知必敗...\"


    \"因為有些事...\"陳恪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比勝負更重要。\"


    書房內一時寂靜,隻有炭盆裏火星迸裂的輕響。


    常樂的目光在陳恪臉上流連,忽然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陳恪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熟悉的薄繭觸感。


    他想說些什麽,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姑爺!\"阿大氣喘籲籲地推開門,額頭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宮、宮裏來人了!\"


    窗外,一隊錦衣衛已經列隊站在院中,為首的太監手捧黃綾聖旨,麵無表情地望向書房方向。


    \"這麽快?\"陳恪低聲自語,整了整衣冠。


    常樂慌亂地替他係好玉佩,指尖微微發抖:\"會不會是...\"


    \"別怕。\"陳恪捏了捏她的手,強作鎮定地笑了笑,\"八成是皇上又缺青詞了。\"


    院中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陳恪大步走向傳旨太監,袖中早已備好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陳大人。\"太監的聲音比往日更加尖細,\"皇上口諭,即刻禦前奏對。\"


    陳恪熟練地將銀票滑入太監袖中,卻見對方像被燙到一般猛地縮手,銀票飄落在地,被雪水浸濕了一角。


    \"這...\"陳恪瞳孔微縮。


    太監深深看了他一眼,聲音壓得極低:\"陳大人,請吧。\"


    常樂站在廊下,杏紅色的鬥篷在寒風中翻飛。


    陳恪回頭望了她一眼,想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卻發現自己的麵部肌肉僵硬得不像自己的。


    馬車穿過京城街道,積雪在車輪下發出沉悶的擠壓聲。


    陳恪掀開車簾,冷風夾著細碎的雪粒刮在臉上。


    街邊的攤販正在收攤,幾個孩童在追逐打鬧,一切如常,卻又透著說不出的異樣。


    \"公公,\"陳恪試探道,\"不知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太監目視前方,聲音平板:\"奴婢不知。\"


    知乎問題《如何判斷領導真實意圖》下的高讚回答閃過:【當下屬突然開始遵守規章製度時,說明暴風雨即將來臨】。


    紫禁城的輪廓漸漸清晰,午門的銅釘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冷光。


    陳恪剛下馬車,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側門走出——張居正一身青色官袍,麵色蒼白如紙。


    \"叔大兄!\"陳恪拱手行禮。


    張居正腳步一頓,目光在陳恪臉上停留了一瞬。


    那雙總是銳利如鷹的眼睛此刻竟帶著幾分陳恪讀不懂的情緒。


    他僅僅拱了拱手,便匆匆離去,青色官袍的下擺掃過積雪,留下一串沉默的腳印。


    陳恪站在原地,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


    \"陳大人?\"太監催促道。


    穿過重重宮門,陳恪的心跳越來越快。


    見到陳恪,馮保立刻迎上來,白淨的臉上寫滿不安:\"陳大人,二位閣老都在裏麵...\"


    \"保兒!\"呂芳的低喝從廊柱後傳來,老太監佝僂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多嘴!\"


    馮保立刻噤聲,退到一旁。


    呂芳走到陳恪麵前,渾濁的老眼深深看了他一眼:\"陳大人,請。\"


    精舍的門半開著,龍涎香的氣息濃得幾乎凝成實質。


    陳恪能看到裏麵晃動的身影——嚴嵩佝僂的背影,徐階挺直的腰杆,還有紗帳後那道模糊的人影。


    \"穿越者守則第一百九十九條:\"陳恪在心中默念,\"當你發現所有人都開始對你隱瞞時,請記住——你即將成為棋局中最關鍵的那枚棋子。\"


    他的靴底剛踏上精舍的門檻,一陣寒風突然卷著雪粒撲來,吹得他官袍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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