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的槐花簌簌落下,陳恪手持《春秋》,指尖在竹簡上輕輕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墨痕。高拱端坐在他對麵,那張常年板著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專注。窗外蟬鳴陣陣,卻蓋不住書房內劍拔弩張的學術氛圍。


    \"陳修撰以為''鄭伯克段於鄢'',這''克''字當作何解?\"高拱的聲音像塊冷鐵,砸在青磚地上錚錚作響。


    陳恪的筆尖懸在半空,一滴墨將落未落。知乎問題《如何應對學術權威的突然考校》的高讚回答閃過:【當教授問你一個基礎問題時,請準備好三個層次的答案】。


    \"回高師,\"陳恪拱手,聲音不疾不徐,\"淺者見其表,謂鄭伯戰勝共叔段;深者察其裏,乃譏莊公養成弟惡而殺之;至若學生愚見...\"他故意頓了頓,\"《春秋》一字寓褒貶,''克''者,如二君相戰,實責莊公不教而誅。\"


    高拱的眉毛幾不可察地動了動。


    陳恪知道這老學究最吃這套——先擺傳統注解,再提創新觀點,最後扣回經典本義。這套\"三明治話術\"他在現代學術答辯中百試不爽。


    \"哦?\"高拱枯瘦的手指敲擊案幾,\"陳修撰不妨細說。\"


    陳恪深吸一口氣,竹簡的黴味混著墨香鑽入鼻腔。他眼前浮現出知乎收藏夾裏《春秋筆法二十講》的筆記,還有周夫子當年在金華鄉塾的教誨。


    他故意放慢語速,讓聲音染上幾分講堂上的韻律:\"《穀梁傳》雲''克者何?能也。能殺也''。不曰殺,見莊公之忍——養惡二十載,待其罪證昭彰才動手,此乃假仁假義之極。\"


    窗外的蟬鳴突然停了,書房內靜得能聽見墨汁暈開的聲音。高拱的目光如刀般刮過陳恪的臉,似要剖開這層謙遜表皮,看看裏麵藏著什麽。


    高拱突然拍案,驚飛了簷下麻雀。陳恪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卻見這位嚴苛的講官竟捋須而笑:\"善!徐公果然慧眼。\"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窗外,\"那依你之見,當如何處置共叔段?\"


    \"學生淺見,\"陳恪收回目光,\"當效法周公誅管蔡。先明教化,後施懲戒。\"他故意將竹簡翻到《尚書·金縢》篇,\"聖王之道,在防微杜漸。\"


    \"不必過謙。\"高拱從袖中掏出一本手稿,\"這是老夫注解的《尚書》,你拿去看看。下月十五,老夫要考校《洪範》篇。\"


    \"學生慚愧。\"陳恪向高拱深揖,\"不過拾人牙慧。倒是高閣老當年《春秋正旨》中''誅心之論'',令學生茅塞頓開。\"


    高拱眼中精光一閃。


    陳恪竟連他二十年前的冷門著作都讀過?那本書印量極少,連國子監都隻藏了半部殘卷。


    鬆濤閣外突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打斷了這場經學論辯。陳恪轉頭望去,隻見裕王正摟著個穿藕荷色比甲的丫鬟在假山後調笑。那丫鬟生得杏眼桃腮,腰間絲絛被裕王扯得鬆鬆垮垮,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


    \"那是...\"陳恪下意識問道。


    高拱冷哼一聲:\"李氏,浣衣局的丫頭。殿下近來...\"他忽然噤聲,枯瘦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陳恪心頭劇震。


    李姓丫鬟?莫非就是曆史上生下萬曆帝的李貴妃?


    他連忙低頭整理竹簡,假裝沒看見假山後的旖旎風光。


    知乎問題《如何應對領導桃色事件》的高讚回答閃過:【當你看見不該看的時,請記住——你突然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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