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原本想象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並沒有發生。


    傅舍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直到現在,沈獨都沒有收到一條信息。


    “師哥?”時宣拿了杯水走過來,遞給他。


    “謝謝。”沈獨收起手機。


    “你怎麽了?心事重重的。”


    時宣還從來沒見過沈獨失魂落魄成這個樣子,整個人像是被烏雲籠罩般陰沉。


    他搖了搖頭。


    “不會是我們太差了讓你生氣了吧?”


    “怎麽可能?”沈獨拿起杯子抿了口,眼睛眺望遠方。


    此時的他,不知道傅舍如今在哪個方向。


    他才發現,對於傅舍,他好像什麽都不知道。


    就連傅舍給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都是: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她很著急,卻不肯告訴他出了什麽事,他連幫忙的地方都沒有。


    “那是感情方麵不順了?”時宣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看著沈獨怔了下,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怎麽不順了?要我給你出出主意嗎?”


    沈獨搖了搖頭。


    手機嗡嗡地響,是傅舍。


    他有些慌張,連忙接了起來。


    “沈獨。”


    這是在一起之後,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語氣中帶著一絲疲憊。


    “嗯。”


    “你生氣了嗎?”傅舍意識到自己那樣做不太對,心裏掛念著他的情緒。


    “沒有。”


    他沒有生氣,隻不過有些自責,自責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事情解決了嗎?”


    “嗯。”


    傅舍好像很累,應該是一宿沒睡。


    他實在不忍心讓她記掛著自己,說道:“先睡一覺吧,這件事可以以後再說。”


    “但是我現在就想告訴你。”


    沈獨嗯了聲,“你想說你就說。”


    傅舍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放空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我媽生病了,她腦裏麵有個腫瘤。”


    她平靜地說道,說這件事就跟說今天中午吃了什麽飯一樣簡單。


    沈獨隻覺得心裏一震,喉結滑動,“那阿姨,現在怎麽樣了?”


    “搶救回來了。”


    她現在都有些後怕,眼淚圈在眼眶裏,往上抬著頭,爭取再讓眼淚憋回去。


    她不喜歡哭。


    “我已經習慣了。”她苦笑道,“很久之前就已經檢查出來了,那時候還很小,可以藥物控製。”


    “我以為她快要好了,沒想到又複發了。”


    最後一句,沈獨聽到了她的哭腔。


    他胸口一緊,“別怕,你們現在在哪個醫院?”


    “沒事,現在做手術風險太大,醫生說先用藥物控製看看。”


    她不想讓別人替她擔心,但是總覺得沈獨不一樣,她應該告訴他。


    “聽話~”


    她一直都知道沈獨的聲音很好聽,但在現在,她發現他更像是有一種能讓人安心的魔力。


    “南城醫院。”


    “好,你等我。”沈獨想掛掉電話的時候,傅舍又說道:“你那邊這麽忙,還是不要過來了吧?”


    “不忙。”


    他為她擔心,她也為他考慮。


    南城離原城不遠,高鐵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當沈獨匆匆忙忙跑到醫院的時候,傅舍正站在走廊的盡頭。


    他慢慢走過去,才靠近她,傅舍像是感應到什麽一樣立馬轉過身伸手將他抱住。


    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十分安心。


    沈獨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想是逗小孩一樣。


    她精神狀態不太好,麵容也比較憔悴。


    “昨天她暈倒了,直接進了手術室,搶救了八個小時,現在都還沒醒。”


    不知道是受風的原因還是頭埋進他懷裏的原因,她的聲音悶悶的。


    沈獨很少看見她這麽脆弱,應該說是從來沒見過,她似乎天生就比較強勢。


    “沒事的,你別擔心,醫生怎麽說?”


    傅舍漸漸抬起頭,“他說這個腫瘤位置有些特殊,不能輕易做手術,最好還是保守治療。”


    “但是——”她頓住,在抬起頭的時候眼裏多了些恐懼,“前幾年醫生也是這麽說的。”


    “這樣,你把阿姨的病例給我一份,我找人問問?”


    傅舍點了點頭。


    “好了~”他捂住了她的眼睛,“裏麵都有紅血絲了,現在我來了,你先躺我腿上睡一會兒。”


    “好~”因為有他在,傅舍倒是睡得很安穩。


    她從來都沒有這麽依賴過一個人,突然有這麽一個人可以依靠,她覺得很安心。


    “阿舍~阿舍~”沈獨輕輕拍著她的胳膊,她緩緩睜開眼睛。


    “阿姨好像醒了。”


    傅舍立馬站了起來,起身推開門進去。


    傅翎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身上的儀器,她歎了口氣。


    “媽。”


    她還以為自己幻聽了,傅舍又喊了幾遍,她看過去,傅舍果然實實在在地站在了她麵前。


    “你怎麽在這兒?”


    她一激動就想著坐起來,被傅舍攔住。


    “我可不得在這兒嗎?”傅舍坐到她床邊,看著她頭上的繃帶,擔心地問了聲,“疼嗎?”


    “不疼!”


    她握住傅舍的手,另一隻手拍了拍,“媽又讓你擔心了。”


    “你說什麽呢!”她哼了聲,“倒是嚇了一跳。”


    “你有事總是不告訴我。”傅舍抱怨道,“那以後我的事也不要告訴你了。”


    “你不告訴我也行,反正我在網上也能看到你消息。”


    “您這血壓沒上來吧?”


    傅翎笑了,“我女兒都習慣了,我這當媽的肯定也得習慣啊!”


    “是不是還開個小號回罵他們呢?”


    “那不能!”她好歹也是從書香門第出來的,“我回他們的話可優雅了。”


    這一點,母女兩個特別像。


    “對了!”傅舍突然想到了外麵的沈獨,“你等我下。”


    說完她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在窗戶的一旁看到了他。


    “怎麽不進去?”


    沈獨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第一次見你母親應該正式一點。”


    他今天沒有充分的準備。


    “沒事。”傅舍從來不講究這些,但是沈獨在這方麵卻倔強的要命。


    “等我下,我去買點東西。”


    話剛說完,人就跑了。


    她靠在護欄上看著跑下去的人,這還是第一次看沈獨這麽著急。


    傅舍剛走到門口,還沒有進去,就聽到傅翎在和病房裏的另一個人說著話。


    “看到這個人了嗎?”傅翎指了指電視機裏的一個人,問道。


    那人半睜著眼睛點了點頭。


    傅翎滿是自豪地說道:“這是我女兒。”


    傅舍眼眶突然紅了,眼淚像是在裏麵灼燒一般。


    這是第二次她聽到這句話了。


    第一次也是在這樣的一個病房,她剛剛出道,沒什麽錢。


    母親突然生病,她放棄了音樂,去拍了第一部電視劇。


    在那部電視劇播出的時候,傅翎就是這樣指著裏麵的一個殺手自豪地說道:“這是我女兒。”


    看著母親那麽自豪,她也就繼續了演藝生涯。


    “阿舍?”


    傅舍順著聲音看過去,原曉和甜甜走了過來。


    “怎麽樣了?”原曉透過門上的玻璃看過去,鬆了口氣。


    傅翎一暈倒她就給傅舍打了電話,奈何手邊工作實在太多,脫不開身,就讓甜甜陪著傅舍先來了。


    怕原曉找不到這裏,甜甜一早就去接她了。


    “你別擔心。”原曉拍了拍傅舍的胳膊,“老板也在聯係人幫忙,阿姨肯定會沒事的。”


    “不擔心。”傅舍看了看表,“你們先去吃飯吧,她現在的狀態挺好的。”


    “綜藝要不要給你取消了?”畢竟就在明天了。


    “為什麽要取消?”她靠在門邊看著裏麵,眼裏總是似有似無透露著死寂,“不取消。”


    以後她母親看病還需要花錢。


    原曉走後不久,拿著大包小包的沈獨回來了。


    “你是去搞批發了?”她取笑著他,抬眸整理了下他的領子。


    自從她說過讓他少穿休閑裝,穿穿白襯衫之後,他就開始穿襯衫了。


    “阿姨精神怎麽樣?”如果不太好的話,他還是不去打擾了。


    沒想到傅舍沉默了,抓著他領子的手沒有鬆開。


    她垂眸像是在想著什麽。


    “怎麽了?”沈獨垂頭詢問道。


    傅舍搖了搖頭。


    “那我進去跟阿姨介紹下我。”


    沈獨很緊張,抓著幾個大袋子的手心裏都出滿了汗。


    沈獨握上門把手轉動的那一刻,傅舍拉住了他。


    “你確定要進去嗎?”


    進去了可就是承認了你是我男朋友,進去了你可就要對我負責了。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為什麽要後悔呢?”沈獨揉了揉她的頭,“我認識的傅舍可不是這樣拖拖拉拉的姑娘。”


    傅舍最終還是沒製止他,順著他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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