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鬆沒有去妙玄觀燒香祈福不是因為要潛心念書,而是前一晚他的小廝來福從外邊回來時帶回了一個香囊,說是他快回到府門旁時一位戴著冪籬的女子給他的,叮囑他一定要交給他的主子。


    來福收下了那女子塞過來的一錠銀子,想著這定是那家傾慕少爺的女子給的,少爺與少夫人情不投意不合,少爺遲早是要納妾的,於是他順手帶入府中也無妨,便揣進了袖子裏。


    薛青鬆拿到那隻香囊後臉色一變,那隻香囊上有淺淡而熟悉的檀香味,香囊上繡著一枝梅花,他連忙問來福是誰給的,來福看到他的表情劇變,不知道少爺到底是生氣還是歡喜,支支吾吾地說了一回,當然隱瞞了那女子給他銀子的事。


    薛青鬆捏著那隻香囊臉色幾經變換,問道:“你接過香囊時有沒有被誰看見?”


    來福慌忙道:“沒有沒有,奴才是在府門旁的巷子裏遇到她的,前後不過片刻時間,沒有人看見。”


    “好,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起,否則我就把你送到少夫人的屋子裏伺候。”


    來福嚇得麵色如土,連聲道:“奴才不敢,奴才打死都不會說的!”


    “你下去吧。”


    來福連滾帶爬地走後,薛青鬆微微顫抖著手打開了香囊,裏邊是他遺失的那塊玉佩,還有一張紙條,上邊是熟悉的秀麗字跡:“與君一別相思重,明日深待舊時約。”


    薛青鬆神思恍然,原來她也一直在念著他。手指揉搓著薄薄的紙條,他心裏如烈火烹油。


    第二日他便尋了個借口沒有去妙玄觀,待侯府的人都出門後悄悄去了麗春樓。來到上次的雅間門口,抬起手卻不敢推開門,既期待見到她又不敢見到她。薛青鬆的理智告訴他這樣的私會是不對的,可他對那女子的思念一直未曾了斷,他迫切地想知道她是誰。


    在薛青鬆猶豫之時,門從裏邊打開了,薛青鬆微微抬起頭就看到了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


    幹柴烈火,一觸即燃。


    一番雲雨之後,薛青鬆心滿意足地擁著她躺在溫暖的錦被裏。


    薛青鬆輕撫著她的頭發柔聲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閨名了嗎?”


    梅小姐窩在薛青鬆懷裏細聲道:“薛公子知道我姓梅就好,不必追問我姓甚名誰,我知公子家中已有妻室,阿梅不敢奢求其他,隻是那日一別思念深重,今日原不抱希望,公子肯來阿梅已經知足。”


    薛青鬆掰過她的臉,深深地看著她道:“你對我知之甚詳,可我對你卻是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阿梅歎道:“這世上哪有事事公平呢?”


    薛青鬆皺眉道:“今後呢?你我相識相知情投意合,難道要這樣偷偷摸摸私會下去?你想必也知道我與府中之妻不合,若你同意,我即刻可將你納入府中。”


    “阿梅是低賤之人,配不上公子。你我今日一別,以後也不必再相見了。”她說著說著,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薛青鬆心中酸軟,輕吻著她眼角的淚水,道:“心中既有情誼,豈能輕道離別?就告訴我你的姓名身世又如何?無論你是誰?出身多麽低下,我隻知心悅於你,必要與你長相廝守。”


    阿梅轉身埋首進薛青鬆懷裏,輕聲抽泣,薛青鬆的胸口很快就濕了一片,薛青鬆抱緊了她,恨不得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


    良久,阿梅才輕聲道:“我是金陵人氏,叫梅清歡,我父親是金陵富商,家中隻有我一個獨女,父親對我寵愛非常。五年前父親被人陷害,卷入金陵官場的受賄案而被抄家,我被沒入賤籍賣到了上京麗春樓,陳媽媽見我出身大戶人家,長得漂亮又學過琴棋書畫便認為我奇貨可居,將我雪藏起來,待長幾年後再出來接客。我曾偶然得見過公子一麵,心中對公子暗生仰慕,隻是身在賤籍不敢肖想。前陣子陳媽媽見我已到年紀準備讓我出來接客時,麗春樓被人買下,背後的主子讓陳媽媽再留我一年,我才僥幸暫時逃過了以色事人的命運。知道公子成婚的消息後我對公子的肖想愈發強烈,那幅《觀荷帖》曾是抄家時我偷藏下來的,因為父親買下它時沒人知道,所以僥幸留了下來。得知公子喜愛虞玄子的字我欣喜若狂,為見公子一麵設了局將公子引到此處。公子性情高潔,為與公子歡好,我那日在衣物上用了媚藥引誘了公子。”她抬起頭來看著薛青鬆,杏眼藏霧,“如今公子知道了真相,若是惱恨清歡,清歡也絕無怨言,日後也不會糾纏於公子……”


    梅清歡話未說完便被薛青鬆吻住,一番抵死纏綿後薛青鬆對紅著臉微微輕喘的女子道:“那日你雖用了媚藥,可我卻在初見你時便已深陷於你的容貌和才情中不可自拔,不然不會在這之後日日思念於你,今日也不會再來和你相會。”


    “薛公子……”梅清歡再次落淚。


    薛青鬆緊緊地擁著她道:“我會娶你進門,給你一個名分。”


    梅清歡搖頭道:“不可能的,我是賤籍,又是麗春樓的人,即便公子能幫我贖身也改變不了我賤籍的身份。公子出身侯府,即便是納妾也要家世清白的女子,我這等低賤之人豈能為公子之妾?”


    “我會想辦法,你再忍耐一些時日,我不會讓你陷落在這汙泥之地。”


    “有公子此言,清歡已然知足。”她埋首在薛青鬆的頸窩,輕歎一口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真亦假時假亦真,她在風月場裏待了數年,怎麽可能連謊話都不會說,不過是真真假假讓人難以分辨罷了。


    前真後假,她到上京時才十一歲,從富家小姐到賤籍娼妓,天差地別的生活讓她每日膽戰心驚,怎麽可能會對見過一眼的男子生情。


    恭親王買下麗春樓時,麗春樓的花魁蝶依因身子不適有些時日未曾接客,麗春樓的生意一下被對麵的紅袖香壓了一頭,陳媽媽正打算讓她接客,恭親王認為留著她日後能有更大的用處,於是花重金從大食國買來了兩位舞姬支撐起了麗春樓的生意。


    沒多久,她的任務就來了,勾引永平侯府的嫡子薛青鬆,《觀荷帖》自然也是恭親王找來的,她原就習過琴棋書畫,與薛青鬆談論風雅自然不是什麽難事。編造謊言和吸引男人的手段她都具備,為防薛青鬆不上鉤,她用上了一些恭親王給的媚藥,果然讓薛青鬆對她念念不忘。


    她眼下隻需牢牢抓住他,隻要能入侯府,即便做妾也比待在麗春樓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慕雲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容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容墨並收藏慕雲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