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茂盛的伏龍山,潔白的漢白玉墓前,少州說完了蕭燦與宜夏的故事,秦柔也終於知道了能被殿下喜歡的女子究竟是怎麽樣的。


    “她是一個聰慧善良、性格堅韌的女子。”


    “是,宜夏小姐同樣沒有父母庇護,還生活在永平侯府那個爛泥潭裏,但她沒有自怨自艾,努力地向上生活同時也溫暖著她周圍的人,興許這就是殿下喜歡她的原因。”少州對秦柔道:“阿姐,我知道你心慕殿下,可……”


    秦柔笑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好。”少州點燃三炷香插在父母的墓前笑道:“阿爹阿娘,保佑阿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吧。”


    秦柔微笑著看著少州,心裏卻苦澀異常,方才手上被灼傷的紅痕也隱隱疼痛,這個世上哪有這麽多如意郎君?她心慕殿下多年,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兩日後,司禮監和翰林院在嘉容皇後和陛下的督促下準備好了聘禮和國書,少州先快馬將國書送到北齊,由於聘禮太多,蕭熾特命南楚的龍禁衛親自護送。


    許知禮自從知道宜夏入宮後,就找了個借口賴在賢妃娘娘那,隻為了日日能找宜夏說話。


    這幾日她卻越來越煩悶,雙手托腮道:“阿暖,你怎麽就嫁這麽遠了呢?咱們倆以後還能再見麵嗎?”


    宜夏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安慰她道:“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你看我們年幼時分開這麽多年,也以為見不到麵了,現在還不是又見到了?”


    “那時好歹咱們倆都在北齊,如今你是要嫁到南楚啊。”


    宜夏為了讓她情緒不這麽低落,轉移了一個話題:“聽說你大哥也議親了?”


    許知禮點了點頭:“嗯,是鹽運使司盧大人家的嫡長女盧瑩玉。”說罷她又看著宜夏道:“可你知道我大哥喜歡的是誰?若是先前你做了我大嫂,咱們就不用分開了。”


    宜夏笑了笑,“可我的婚事也不是能由我做主的。”


    許知禮湊過來問:“那你喜歡景王殿下嗎?”


    “我不知道。”宜夏有些茫然,她不討厭蕭燦,甚至很感激他,但這是喜歡嗎?好像又沒有到這種程度。


    “可我看他倒是喜歡你的。”許知禮篤定地道。


    宜夏甚是不信,“你都沒見過他幾回,怎麽知道?”


    許知禮小聲地道:“團圓節救我們的那些人都是景王殿下的下屬吧?他若不是喜歡你會這麽不計代價地護著你麽?”


    宜夏想了想她與蕭燦相處的時候,他們之間不時會冒出來的曖昧氣氛,也許蕭燦是喜歡她的,但也可能是因為她救過他,總之說不太清楚,“你呢?先前你都拿你大哥做擋箭牌,現在你大哥議親了,擋箭牌沒有了,你怎麽辦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許知禮歎了一口氣,“我也知道拖下去沒好處,但我將上京的世家公子篩了一遍,真的沒有我能看上眼的,我中意的還是那個救過我的南楚小將軍。”


    宜夏一怔,還沒說話,許知禮兩眼發亮地笑道:“阿暖,你以後嫁到南楚成了景王妃就近水樓台先得月了,你幫我打聽一下那個小將軍有意中人沒有?然後撮合一下我這段姻緣,我跟你一樣遠嫁南楚,這樣咱們兩人就能作伴了。”


    宜夏失笑,“你真的太能想了……”


    許知禮拉著她的手臂搖晃著她道:“我不管,這樣一舉兩得的法子我覺得很好,你得幫我。”


    宜夏忙不迭地答應她,“好好好,等我到了南楚,第一件事就去幫你打聽那個小將軍。”


    正在笑鬧間,陛下跟前伺候的李公公笑眯眯地來了,恭敬地行禮道:“公主,南楚的國書到了,陛下宣公主一同入殿。”


    “有勞公公。”冊封入宮也有些時日了,宜夏一直不太能適應這個稱呼。


    芳縭姑姑帶著兩個宮女來給宜夏更衣梳妝。


    大殿之上莊嚴肅穆,重要的朝臣都在,少州遞上南楚的國書,文景帝當眾下了允婚的聖旨,蕭燦上前拉著宜夏因為緊張而微微汗濕的手,一齊躬身行禮謝過文景帝,他站在宜夏身邊,兩人看著般配得很,唯有齊盛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睛。


    這原本是他先喜歡上的姑娘,也是他差點就娶到了姑娘,就差一步,錯過終身。


    南楚的聘禮在幾日之後也送到了北齊,滿滿當當地堆在了儲秀宮的大殿上,北齊的宮人們驚歎南楚國力強盛之時也紛紛羨慕即將要嫁給景王的昭明公主。即便是遠嫁,能嫁給這樣身份、地位、樣貌、財力樣樣俱全的男子也是賺了。


    這其中的一部分聘禮送到了永平侯府,薛老夫人看到這些稀世奇珍高興得合不攏嘴,當然永平侯府也出了一份不菲的嫁妝。


    為了顯示北齊的國力,宜夏的大部分的嫁妝也同樣出自北齊的國庫。


    出嫁的婚儀定在了三日之後,期間不斷有添妝之物送入儲秀宮,有吳姨娘的紅繡鞋、許知禮的雙環玉佩、還有東宮薛良娣送來的一對玉梳。


    宜夏在抓緊學習禮儀的空隙裏去了一回東宮道謝。


    自從何婉寧被貶到冷宮後,薛玉琅在東宮的日子舒心了不少,太子妃有孕養胎,側妃蘇晏歡也不是刁鑽刻薄之人,但薛玉琅的臉色看起來紅潤,但紅的是顴骨之上,與臉上其他的皮膚相比有些不大協調地樣子。


    “良娣小產之後沒能好好調養麽?”宜夏皺眉問道。


    薛玉琅道:“調養了一月有餘,近來有些咳嗽,應該隻是時氣所感,沒有大礙。”


    “我為良娣把把脈吧。”


    見宜夏神色肅然,薛玉琅連忙把手遞了過去。


    宜夏細細地為她把了脈,良久才問道:“近來是否月事有異?夜間睡眠多夢,且咳嗽多在午後?”


    “是,月事斷續淋漓,有什麽大問題麽?”自從前兩次的事後,薛玉琅十分信任宜夏的醫術。


    宜夏低聲道:“從前你心肺受損後病根未徹底斷絕,懷孕之後心神不寧之後又經曆了小產,腎氣不調誘發心肺舊疾,現在看來症狀不太明顯,但拖久了就會成為不治之症。”


    薛玉琅有些緊張地問:“有什麽辦法可以醫治?”


    宜夏問道:“我並非宮中太醫,即便給你開了方子,抓藥要經過禦藥房,你能拿得到藥麽?”


    “你隻管開方子,我有辦法能拿到藥。”


    “好。”宜夏拿過紙筆邊寫藥方邊道:“你這個病最忌思慮勞神,否則斷不了病根。”


    薛玉琅苦笑道:“在這宮裏每一日都要揣度旁人的心思,有哪一日能不勞神呢?”她看著專心寫藥方的宜夏道:“很快你也會知道了,你嫁的南楚皇室也並非什麽洞天福地。不過我還是很羨慕你,我也曾中意過景王,隻不過我的婚嫁從來自己做不得主。”


    宜夏寫好了藥方,放下筆道:“我也一樣。”


    薛玉琅拿過藥方收好,歎道:“想不到最後我最信任之人竟然是你。”


    “世事無常,我也沒想到僅僅一年時間,我的生活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宜夏也歎道:“若是能選,我寧願一輩子待在潯州,跟著外祖父在濟世堂裏治病救人。”


    薛玉琅道:“我曾說過欠你一個情,以後會還你的,但你要遠嫁南楚了,未免我欠一輩子,你現在就說說看要我怎麽還吧。”


    “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到。”宜夏微微一笑,思忖了片刻道:“我想讓你關照玉瓊,日後若她到了議親的年紀,給她選一位她中意的夫婿。”


    薛玉琅笑道:“你這個情倒是不太好還。”


    宜夏道:“你是東宮良娣,將來太子登基便是後宮嬪妃,你說的話是有分量的,侯爺也不能不考慮你的意見。我們倆沒有自主選擇的權利,希望玉瓊可以。”


    “好,我答應你。”宜夏的最後一句話觸動了薛玉琅。


    薛玉琅深深歎了一口氣,望著高深的宮牆出神,她這輩子都被困在了這裏,直到現在她才能理解母親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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