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孟海風衝了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腳步猛地頓住。


    他呆立在原地,看著蘇歲歲和司寒霆相擁,心裏突然難受得緊。


    記憶如潮水湧來。


    他和蘇歲歲一同長大。


    那時候,蘇歲歲總是跟在他身後,甜甜的喊著“海風哥哥”。


    他們一起在田間奔跑,一起在溪邊嬉戲,他會把自己捉到的螢火蟲送給她,她會把摘來的野花插在他的頭上。


    “歲歲!”


    孟海風沙啞著嗓子喊道,向前邁了一步。


    他是真的擔心蘇歲歲的安全。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蘇歲歲聽到聲音,從司寒霆懷裏抬起頭,看到孟海風的瞬間,眼神卻變得冷漠而疏離。


    她沒有回應,再次將頭埋進司寒霆懷裏,當孟海風不存在。


    剛才蘇歲歲冷漠的神情讓孟海風心裏像劃破了一道口子。


    “給我看看你到底受沒受傷?”


    孟海風又走近了一步。


    “滾開!”


    蘇歲歲冷冷瞪了他一眼,把臉埋進司寒霆的胸膛。


    假惺惺的男人。


    要說傷害,對她傷害最大的就是他孟海風了。


    豈止是傷害,上輩子更是直接害死了她。


    “你怎麽這麽倔,我隻是想知道你有沒有傷到而已,何必這樣呢。”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對你都有一份責任在。”


    孟海風眉頭緊蹙,焦急無奈的看著蘇歲歲。


    若不是有前世的記憶,她恐怕就要信了。


    司寒霆警惕地看了孟海風一眼,眼神帶著萬年寒霜。


    “孟連長,你難道忘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嗎?”


    “我的未婚妻有我保護,用不著無關人員關心。”


    說完,司寒霆臉貼了貼靠在自己胸口處的蘇歲歲的頭頂。


    神色眼裏滿是嗬護。


    “歲歲,你先跟著他們撤離這裏,等我回去。”


    司寒霆溫柔道。


    小姑娘今天一個人遇到這麽危險的事,臉色慘白,肯定嚇壞了。


    “其他人,跟我繼續追,今天務必掃了他們的老巢。”


    司寒霆喊了一聲。


    蘇歲歲走出幾步,突然回過頭來。


    她剛被抓到這兒來時的狗叫聲,還有方才歹徒逃竄時,它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寒霆哥,我知道他們的老窩在哪兒。”


    蘇歲歲說得十分肯定。


    “你別在這兒搗亂,你能知道什麽?趕緊回去。”


    孟海風莫名其妙插話進來。


    蘇歲歲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寒霆哥,我帶你們去。”


    司寒霆和蘇歲歲眼神相交,心領神會。


    “嗯。”


    “跟緊我。”


    蘇歲歲從孟海風身前走過,隻留給他一個清冷的背影。


    孟海風抓緊步槍,三兩步跟了上去。


    司寒霆的戰術手電在腐葉上投下冷白光圈,三道交疊的爪印在光暈裏清晰可見。


    前掌肉墊呈菱形,是山狼的足跡,卻拖著家犬特有的趾甲劃痕。


    他指尖敲了敲岩石,驚起兩隻夜鶯。


    短促的顫音裏帶著金屬般的銳利。


    不對,這不是求偶的啼叫,倒像是被掐住喉嚨的示警。


    “西南角的夜鶯在啄翅膀。”


    蘇歲歲蹲在他身側,鼻尖幾乎要貼上腐葉。


    “它們隻有在聞到人類煙味時才會這樣叫。


    我們大隊去年後山著火,鳥群就是用這種聲音互相提醒撤離。”


    她抬頭時,發梢還沾著片帶鋸齒的蕨類葉子,眼睛在夜視鏡反光裏亮得像淬了星子。


    “寒霆哥,你聞——”


    風送來若有若無的硝磺味,混著潮濕的腐木氣息。


    司寒霆忽然攥住她手腕,將人往陰影裏一帶。


    三棵鬆樹後,灰毛土狗正對著月光下的岩石狂吠,尾巴卻夾得死緊。


    這種半野生的看家犬,隻有在麵對同類時才會豎起尾巴。


    此刻反常的姿態,說明前方有讓它們恐懼的人類氣息。


    “狗在喊‘退退退’。”


    蘇歲歲貼著他戰術背心小聲說,溫熱的呼吸透過布料燙在他鎖骨。


    “它們喉嚨發緊,是聞到火藥味的應激反應。


    那幫人總在鞋底塗煤油,狗聞見就會繞路走。”


    司寒霆指尖劃過地麵,幾星暗褐色粉末在手電光下泛著金屬光澤。


    “這是雷管殘留的硝酸鉀,和三個月前劫糧案現場的成分一樣。”


    孟海風的槍管突然撞在樹幹上,聲響驚得土狗掉頭就跑。


    司寒霆餘光掃過他緊繃的肩線,注意到他盯著蘇歲歲的手腕。


    那裏還留著被麻繩勒出的紅痕。


    “二連長,”司寒霆扣上戰術手套,聲音像結了層冰。


    “帶你的人往左迂回,注意樹上的藤甲。”


    “歲歲,你身上有傷——”


    孟海風試圖靠近,卻被司寒霆橫臂攔住。


    蘇歲歲垂眼盯著地麵,看螞蟻正搬著半片烤焦的玉米粒。


    這是歹徒喂狗的食物,外層裹著的辣椒粉,正是她方才在狗窩附近撿到的。


    “寒霆哥,狗群往東南跑了。”


    她忽然拽住司寒霆的袖口,指尖點在他掌心的軍用地圖上。


    “土狗跑直線時尾巴甩動頻率是每秒三次,但剛才它們轉向時尾巴甩了五次——這是那幫人訓練它們的暗號,東南方三公裏有斷崖。”


    司寒霆的手指在等高線圖上劃過,指尖停在“狼嘴崖”的標記上。


    三個月前他帶隊勘察時,曾在崖底發現過彈殼,黃銅表麵的刮痕,和今夜突襲窩點時撿到的一模一樣。


    “用鳥叫回應夜鶯。”


    他忽然摘下戰士頭盔,扣在蘇歲歲頭上。


    “告訴它們我們要借道,五分鍾後從東側樹梢放信號彈。”


    “嗯嗯。”


    她別過臉,指尖在唇邊吹出三聲短促的夜鶯叫,尾音拖得極細,像根繡花針挑開夜色。


    遠處樹冠傳來枝葉晃動聲,三隻灰背雀突然掠過頭頂,朝著東南方振翅。


    那是它們躲避蛇類的固定路線,卻恰好與狗群的逃竄方向重合。


    “孟連長,你的人跟不上隊形。”


    司寒霆忽然開口,視線仍鎖著蘇歲歲微動的睫毛。


    “二十分鍾前你摔斷了手電筒,現在靠月光行軍,不怕踩中他們埋的拌發雷?”


    孟海風的手不自覺摸向腰間。


    他的手電筒,確實在半小時前滾落山澗。


    他看著司寒霆將自己的備用手電塞進蘇歲歲掌心,金屬外殼還帶著體溫。


    突然想起幾年前,她送別他時,也是這樣把焐熱的紅薯塞進他手心,說“海風哥吃完再走”。


    “到了。”


    蘇歲歲突然停步,指著前方兩棵間距五步的鬆樹。


    樹幹上半人高的位置,新刮的樹皮形成箭頭形狀,指向右側灌木叢,但箭頭末端的樹皮茬口朝左,是那幫人慣用的反方向陷阱。


    更關鍵的是,樹杈間卡著半片山雞毛,羽梗上的血痂還沒完全幹透,說明放哨的人離開不超過半小時。


    “寒霆哥,聽。”她忽然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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