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庭柯得到了答複,高興地將她一把抱在懷裏。


    白蓉萱卻十分的不安,生怕被人給看到了。


    閔庭柯道,“真是個笨蛋,我對你的心意,除了你自己,隻怕人人都知道了,有什麽可怕的?”


    白蓉萱總覺得眼前都是那麽的不真實。


    她和閔庭柯明明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怎麽會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呢?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閔庭柯輕輕地抱了一會兒,輕聲道,“你若是沒有意見,我就和母親商量著請媒人下聘的事情了。你放心,我絕不會委屈你的。”


    白蓉萱當然不擔心這些,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眼前的俊朗少年,“但願你記住此刻心境,將來別後悔才好。”


    “怎麽會?”閔庭柯笑著道,“若不是老天安排,你我兩個毫無交際的人怎麽會在上海相遇?既然有緣能夠攜手一生,又怎會後悔?小傻瓜,別胡思亂想了,隻安心等著嫁給我就是了。”


    白蓉萱將頭輕輕靠在閔庭柯的胸前,“你別忘了今日的話。”


    兩人膩味了好一會兒,閔庭柯這才放開她,兩人去見了唐氏,說了幾句話後閔庭柯便起身告辭。


    白蓉萱將他送到了門外。


    兩個人就像有說不完的話,臨到分別時總是難舍難分。


    等白蓉萱回來時,唐氏正靜靜等著她。


    白蓉萱有些難為情,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唐氏是過來人,能理解女兒的心情,笑著道,“你也不小了,若是能及早將婚事定下來,我也能放下心來。這幾日我便讓人送消息回杭州,和你祖母好好商量商量。閔老夫人畢竟是閔家的人,這件事反而不好勞動她老人家。”


    白蓉萱紅著臉不肯吭聲。


    唐氏握著女兒的手,感慨地道,“當初抱著你的場景就好像發生在昨天,晃眼的工夫,你都已經成了大姑娘了。”


    白蓉萱親昵地靠著母親道,“您要是舍不得,我就一輩子陪著您好了。”


    唐氏道,“胡說什麽?我這裏有君卓和保康,用你陪什麽?你隻管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好,不用擔心其他的。”


    說是不用擔心,但眼前的事情也不少。


    保康年紀還小,等他長到能接手三房的時候,起碼也要十幾年,這中間風雲變幻,即便有閔家支持,誰又知道會是什麽光景?


    何況保康的身份還沒有得到白家的承認,並沒有記在族譜上,將來繼承家業時,難免不會有人跳出來說三道四。


    這都是白蓉萱急需解決的問題。


    保康上族譜一事,勢必要經過白元德的點頭同意。隻是這一關,未必好過。白蓉萱猶豫著該怎麽和白元德談判,沒想到白修哲卻先一步找上了她。


    白蓉萱很是意外,想到蔡氏的死,便對白修哲更忌憚了幾分。不過這會兒的她早已不是初到上海時什麽都不懂,遇到事情隻會退縮的白蓉萱了。何況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她實在沒必要害怕。


    白蓉萱很是坦然的招待得白修哲。


    認真來說,白修哲長得並不像白家的人,身上沒有半點兒白元德的影子。二房的人多是丹鳳眼,但白修治的眼睛卻深邃幽暗,像是見不到底的枯井,帶著幾分與年齡不符的老成。


    白蓉萱笑著吩咐人倒茶。


    白修哲卻道,“不用忙了,我隻來說幾句話,說完就走。”也不等白蓉萱開口,便開門見山地道,“你最近一定很苦惱如何將兄長的兒子光明正大地記在白家的族譜上吧?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白蓉萱十分詫異。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正所謂無利不起早,白修治肯幫這個忙,後麵一定還有事情等著自己去彌補。


    就怕他的目標壓根不是自己,而是閔庭柯。


    白蓉萱淡定地道,“這本是三房的事,怎麽好勞動你呢?何況三房和二房的關係一向不怎麽親近,此事多半也不會順利,若是將你夾在中間,隻怕會很難做。”


    言下也有不相信白修哲之意。


    何況他剛回到白家沒多久,也未必得到白元德的信任,哪就有這麽大的本事和手腕了?


    白修哲道,“我既然敢誇下這樣的海口,自然就有這樣的能耐。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做什麽,我之所以願意幫你,也沒存著什麽好心。”


    如此坦然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白蓉萱就更不敢用他了。


    白修哲卻繼續道,“如今長房偃旗息鼓,二房雖然有白元德盡力支撐,但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仔細想想,內房修字輩這些人裏,隻有你哥哥留下了後人,將來這白家的家業,隻怕也會落到他的肩上。”


    這又是什麽話?


    難道白修哲不是白家內房的人嗎?隻要他娶妻生子,自然也會有孩子的。


    要不然白元德為何會狠心除掉白修睿呢?


    還不是覺得膝下已經後繼有人了!


    白修哲猜到了白蓉萱的想法,徐徐說道,“至於我,壓根就沒想過成親生子的事。二房的血脈會在我這裏斷絕,今後也不會再有身體裏留著白元德血脈的人降世。”


    他語氣冰冷,字字透著寒意。


    白蓉萱大驚。


    這……這是什麽意思?


    白修哲忽然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疲憊地道,“你餓過肚子嗎?那種幾天幾夜沒吃過飯的感覺真是比死還要難受。那一刻,哪怕是有人向我丟來一隻死老鼠,我也會立刻把它塞在嘴裏。你有被凍僵過嗎?寒冷的冬夜裏,連個取暖的地方也沒有,隻能盡可能將的身子蜷縮在一起,手指和腳趾凍得發癢,就像有密密麻麻的螞蟻啃食著一般。你被人打過嗎?拳頭就像雨點一樣打在身上,到最後除了流血,渾身上下已經麻木得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白修哲一邊說,一邊挽起了袖口,手臂上滿是各種形狀的傷疤。


    他麵無表情地道,“這些我都親身經曆過。在不受白家認可的那些年裏,我過得就是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當時我就在想,白家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為何要將我拒之門外,讓我過這樣的日子?我就這樣等啊,盼啊,過完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從天亮等到天黑,從滿懷希望等到失望。後來啊,我就不等了。白家算個什麽東西,難道沒了他,我就會死不成?最艱難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連死都不怕,我還會怕什麽?可就在這個時候,白元德居然找到了我,還將我帶回了心心念念的白家。我理了頭發,洗了澡,換了衣裳,看著白家的院落,我居然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反而有些惡心,你知道為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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