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安何等精明,既然妻子已經落在了閔家的手裏,兒子自然也難以幸免。


    為了妻子,他這會兒哪還敢耍任何心思,隻能聽從閔家的安排,現場指認史大太太從前的罪行。


    白元德瞥了高安一眼,神情嚴肅地道,“沒錯,的確是跟在元裴身邊的人,從前也是見過的。”


    高安低垂著頭,一聲不吭,隻等著閔庭柯發令。


    史大太太意識到今日的事怕是抵不過去了,眼下她隻想著如何才能將兒子從亂局中摘出去,哪怕自己全部承認下來,也不能讓兒子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戚嬤嬤更是麵色晦暗,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如何收場。


    轟隆一聲巨響,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轉瞬間雷聲不止,片刻後雨點兒便落了下來。


    閔老夫人向外頭瞧了瞧,神情頗為感歎。


    閔庭柯緩緩道,“高安,當著眾人的麵,你便將史大太太從前交代你做的那些事,都一一說出來吧。”


    高安點了點頭,一字一句地講述了起來……


    這場雨一直下了七八天還沒有歇止的意思,而上海灘的流言卻沒有因為這場大雨而停止。關於白家長房史大太太如何手段殘忍,狠心害死了三房的白元裴和白修治的罪行被傳得盡人皆知,人人口口相傳,簡直比說書先生講得還要精彩。


    眾人聽了之後,不免要罵史大太太最毒婦人心,手段實在太狠了。


    可也有些幫著辯解,“她一個內宅婦人,哪能把事情做到這個地步?你看別被人給糊弄了。”


    此話一出,立刻便有人回懟,“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傻貨?不知道內情就別胡言亂語,難道大家像你一樣是傻的不成,還能一個兩個都被人給糊弄了?如今上海灘誰不知道這件事,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


    “就是就是,你不知道就別瞎說。”


    先前說話的人不服氣,“你們又沒有親眼見到,怎麽能說得如此肯定?”


    便有人站出來道,“你懂什麽?三房不但拿出了長房大太太殺人的證據,連下毒的人都被抓了回來,可謂是認證無證俱在,大太太被問得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她的娘家都幫著閔家作證呢,這還有什麽可說的?”


    “什麽?連娘家都幫了外人?”


    “怎麽說話呢,這叫幫理不幫親。史大太太做了這麽多壞事,要是娘家幫著隱瞞,那才是罪大惡極,放到古代可是要受株連之罪的。”


    “史家也是可憐,怎麽出了這麽個人?這些年才有點兒好名聲,這一下怕是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哎喲喲,你們說這女人怎麽如此的鐵石心腸,害死了白三爺也就罷了,連人家的兒子也沒放過,真真是心狠。也不知白家會如何處置她,這種人不浸豬籠還留著過年不成?”


    “她一個孀居的寡婦,倒也不好太過苛責。何況逝者已逝,就算這會兒將她千刀萬剮,白三爺也活不過來了。”


    “提起白三爺,那可真真是個心腸好的人,從前施粥放米,隻要是他主持,必定是真材實料,沒有半點兒摻假的。當時聽到他的死訊,我還傷心了好一陣呢。天妒英才,老天怎麽敢將這麽好的人帶走?如今看來,卻是被自家人給算計了。我真是恨不得往那毒婦的身上捅幾刀,方能解氣。”


    “你一個外人尚且如此,更別說三房的人了。哎,攤上這種事兒,真是夠糟心的了。”


    “不過經此一事,長房想要繼承家業的夢想怕是要破滅了。上頭有這麽個母親在,那白修衍又能是個什麽好東西?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他也夠邪門的,不比白修睿強多少。”


    “提起白修睿,死得也很離奇,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長房的手筆?”


    “應該沒有吧,要不然二房怎麽會如此地安靜?別的不說,那蔡氏可不是能容人的,要是對她兒子下手,她肯定是要跳起來拚命的。”


    消息傳到白蓉萱的耳朵裏,她也隻是淡淡一笑,快步向母親的院落趕去。


    自從長房對峙結束,真相大白之後,唐氏的身子便一直不好,精神也蔫蔫的,白蓉萱很是擔心,生怕有什麽不妥當,還特意請了穆老大夫來幫著瞧一瞧。


    穆老大夫上了年紀,如今已經不出診了,平日裏都由弟子出麵周旋應酬。聽說是白家三房,這才破例出了山。他給唐氏診過脈後,隻說是心病難醫,也沒有開方子,還對白蓉萱道,“萱小姐,你母親的情況你是清楚的。有些心結若是自己解不開,單靠藥物是很難根除的,我看你要多抽出時間來陪陪她,讓她盡快從過去中走出來。人生還長,總要向前看的。”


    白蓉萱答應下來,自那之後連門也不怎麽出了,沒事兒就來陪唐氏說話。


    唐氏精神不濟,這會兒正躺在床上,見到女兒進來,笑著道,“你怎麽又來了?外頭還有那麽多的事兒,你不用理會我,沒事兒的。”


    白蓉萱哪裏放心得下?


    她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柔聲問道,“您怎麽樣,胸口還發悶嗎?”


    唐氏不願女兒擔心,“已經好多了。”


    吳媽卻在一旁輕輕搖頭,示意唐氏還是很不舒服。


    白蓉萱歎了口氣。


    唐氏便問道,“那邊怎麽樣了?”


    她說的那邊,自然指的是長房了。


    自從當日事情結束後,白元德便下令封鎖了長房,除戚嬤嬤外的所有下人全部攆了出去,如今那所宅院裏便隻留了史大太太、白修衍和戚嬤嬤三人。


    白蓉萱原本不想說給母親知曉,但又知道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便如實道,“聽說大太太鬧了一陣,嚷嚷著要開祠堂,還說二房和三房聯手欺壓長房,要去跟祖宗說道說道,甚至準備去大伯父的墳前哭墳呢。”


    唐氏撇了撇嘴,不屑地道,“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能想到的隻有撒潑耍賴。開祠堂?她想得簡單,做了這種事,此刻還能留條命就該慶幸了,走到哪裏也沒有站得住腳的道理。”


    白蓉萱道,“可不是嗎?所以二伯父並沒有理會,長房的門……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開了。”


    這就是要困死史大太太的意思了。


    沒了她,一個沒有任何社會經驗的白修衍根本就不足為懼,三房又沒有男性繼承人,這場仗終究還是二房勝了。


    白元德借著三房的手處理了長房,可謂是兵不血刃。


    贏得高明。


    唐氏又問道,“高安呢?都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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