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安一頭冷汗,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怎麽會不記得呢?


    要是沒有三爺,他隻怕早就死了吧?


    可他又對三爺做了什麽呢?


    想到這裏,高安更是連抬頭的勇氣也沒有了。


    閔庭柯在一旁冷笑著道,“事已至此,悔恨又有什麽用?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既然見到了萱小姐,有什麽話,你就趕緊說吧。”


    高安聞聲先是一愣,隨後才低聲道,“萱小姐都想知道什麽?”


    白蓉萱道,“咱們時間多得是,你就從最開始一件一件細細地說,半點兒也不許遺漏。”


    高安點了點頭,徐徐講述起他是如何進了白家三房,又是如何得了白元裴的賞識,如何與長房的丫鬟私相授受,如何被史大太太暗中要挾……


    一樁樁,一件件,說得十分清楚。


    白蓉萱聽到後來,已是淚流滿麵。


    父親和哥哥,都成了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而這一切在史大太太的眼裏,隻怕根本就算不得什麽事。


    高安講完後,屋內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閔庭柯打量著白蓉萱的神色,見她淚流不止,心疼地將手帕遞了過去,“別哭了,你父兄在天有靈,知道你忍辱負重,為了追查真相吃了這麽多的苦,一定會十分欣慰的。”


    白蓉萱接過帕子,擦去了臉上的淚痕,平複了半晌心情,這才沉聲問道,“這些話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我憑什麽相信你?”


    高安不解地道,“萱小姐,殺人乃是重罪,如果不是我做的,我又何必承認呢?”


    白蓉萱道,“是你做的不假,可你說此事和長房有關,可有證據?”


    高安會意,連忙道,“自然是有的,我手中還留存著史大太太這些年給我寄來的信,包括她威脅我必須除去治少爺,否則將對我家人下手等等,您看過後自然就明白了。”


    這個高安,手裏果然拿捏著長房的死證,也難怪史大太太要下令封口了。


    白蓉萱道,“信在什麽地方?”


    像高安這種人,肯定不會將如此重要的東西放在身上,多半藏在了什麽地方,否則在閔家這麽久,隻怕也早就被搜出去了。


    高安道,“萱小姐,不瞞您說,這封信是我家人最後的保命符,我自知罪孽深重,能夠苟活這些年已是上天恩賜,不敢再有奢望,但我妻小對我所做之事卻什麽都不知道,還請萱小姐手下留情,放過他們!隻要萱小姐饒過我的家人,我自會將信的下落如實相告,助你鬥倒長房。”


    說完,高安便向白蓉萱不住地磕起頭來。


    白蓉萱平靜地道,“沒想到你對家人倒是一心一意,隻是不知道下毒害我父親和哥哥的時候,心裏可還存著半點兒人性?”


    高安臉色蒼白,不敢答話。


    白蓉萱道,“你放心,我隻要真相,事成之後,自會放你妻小離去。”


    高安張了張嘴,似乎還有要求。


    白蓉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能放過他們,已是盡力而為,你就不要癡心妄想,還要我去庇護他們了。”


    高安一凜,沒想到自己心中所想,居然被白蓉萱給看穿了。


    現如今這樣的世道,沒了自己保護,妻小流落在外,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困苦呢。


    閔庭柯見高安的話已經說完,便吩咐人將他帶了下,“過幾日,自會安排你與家人見麵,也免得你提心吊膽,總是不安心。”


    高安乖乖跟著人去了。


    白蓉萱眼睛紅腫,沉默不語。


    閔庭柯輕聲安慰道,“你看,事情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你也不要太難過,逝去的人已經逝去,活著的人更該好好珍惜才對。”


    白蓉萱點點頭,“我明白其中的道理,可聽到父兄居然是死在了這種小人之手,心裏總是不好受。”


    閔庭柯道,“深宅大院裏的勾當,遠比外頭看著要可怕多了。那史大太太慈眉善目,整日拜佛,可心腸卻最是歹毒不過,隻怕十個蔡氏也比不上。”


    白蓉萱道,“有些人的壞流於表麵,有些人的壞則紮根於心。想起我剛回白家時,初次見到史大太太時,也被她的表象給欺騙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當時她還有意要將娘家的侄女嫁給我,現在想來,她明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如此安排,不過是來惡心我罷了。”


    閔庭柯道,“那也未必,隻怕是拿不準消息真假,想要用這個侄女來試探你。隻是不知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讓她確定你女子的身份,所以才會暗中布局,引你一步一步進入圈套。你全心對付二房,哪想到身後還有這樣一雙毒手?”


    想到此處,白蓉萱也是一陣後怕,“幸好有你處處維護,要不然……幾條命也丟在這裏了。”


    閔庭柯微微一笑,“你也不用感謝我,說不定史大太太正是看出我對你與眾不同,所以才會篤定你的真身。要是這樣的話,我可罪大惡極,壞了你的大事。”


    白蓉萱仔細一想,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不過此刻說起,心裏已滿是甜蜜,哪還有半點兒責怪之意?


    白蓉萱道,“功過相抵,你也算是無債一身輕了。”


    閔庭柯道,“真的嗎?感謝萱小姐不怪之恩。”


    兩人說了幾句逗笑的話,白蓉萱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她便和閔庭柯商量起與長房對峙的事,“這件事總不能一直拖下來,總歸要有個結果的。你說……選在什麽時間下手比較好?”


    閔庭柯道,“其實我早就幫你想好了。半個月後便是史大太太的壽辰,往年長房都不大肆操辦張羅,但今年情況有所不同。長房與二房鬥得如火如荼,史大太太肯定會借著這個機會彰顯長房的實力,不但要辦,而且會往好了辦。這是最難得的機會,咱們也給她送份大禮好了。”


    白蓉萱謹慎地道,“史大太太那個人非常的小心,既然知道我回來了,肯定會將幾件事聯係到一起,隻怕早就做足了準備,咱們能不能混進去都是兩說。”


    閔庭柯不屑一顧,“區區一個長房,又不是龍潭虎穴,有什麽去不得的?隻是你父兄已死,單憑一個高安和他手中的書信,也未必就能讓史大太太俯首認罪,她必定會百般抵賴,到時候那個場麵,你心裏也要有個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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