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島為人當然是好的,就是太過軟糯了。


    而上海灘,遍地皆是陰謀陷阱,步步荊棘,這樣的人想要生存下去,實在太難了。


    彭嶼道,“怎麽?還有人說了什麽嗎?”


    彭島將閔庭柯的話說了出來。


    彭嶼聽後,心裏非常地高興。


    以閔庭柯的脾氣來說,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已經給足了彭家臉麵,也算是給了彭島一個保證。


    當然,這也是看在彭嶼的麵子上。


    彭嶼道,“有六叔這句話,你以後這個家主之位,想必會坐得非常牢固。”


    彭島卻不以為意,“家主不過是個稱號罷了,誰坐又有什麽了不起?重要的是你我兄弟齊心,讓別人不能小瞧了彭家。你看看其他人家,有幾個兄友弟恭的?為了點兒家業,明爭暗鬥,什麽肮髒手段不用?別的不說,就那盧家,虧他還是個高門大戶的,最後搞出些什麽丟人的事情來?盧家大少爺現在出門,背後還有人指指點點呢。阿嶼,咱們兄弟之間,永遠都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你有什麽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說,要是我做錯了什麽事兒,你也可以告訴我。”


    彭嶼沒想到哥哥還有這樣一番見解。


    他欣慰地道,“那是當然,你永遠都是我哥哥,到死都不會變。”


    兄弟二人敞開心扉,一頓飯吃得非常愉快。


    閔庭柯白蓉萱這邊也用完了飯,白蓉萱道,“六叔是不是要休息了?那我就回房了。”


    閔庭柯道,“我又不是瞌睡蟲,哪有那麽快的?你再陪我說說話,等天黑了再走。”


    外頭夕陽燦爛,河麵上一片金黃,耀眼奪目,十分好看。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半晌,話題又轉到了姚培源的那批軍火上。閔庭柯道,“這件事彭嶼辦得十分漂亮,姚培源也算是被架住了,上不去下不來,最後隻能聽命行事。不過單靠他一人,想要運送槍械進城仍舊不容易,肯定要通過姚家才行,我正好打聽打聽,姚家和姚培源是什麽關係。”


    白蓉萱道,“兩家都姓姚,會不會是親戚?”


    閔庭柯道,“有這個可能,又或許不是。現如今這樣的世道,搭親戚的人太多了,從前還有其他姓閔的人找到家門口,自稱和閔家是姻親呢,結果仔細一查,八竿子都打不著。”


    白蓉萱笑著道,“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是看到閔家錦衣玉食眼紅了。”


    閔庭柯淡淡地道,“世上的事,總是這樣的奇怪。”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靜夜之中,隻能聽到河水湍急的聲響。


    白蓉萱起身告辭,這一次閔庭柯沒有挽留,而是道,“咱們明天就能到杭州了,到時候可別哭鼻子呀。”


    哭鼻子?


    白蓉萱先是一怔,隨後便反應過來。


    六叔這是怕自己看到闊別依舊的家人,心情激動控製不住自己吧?


    白蓉萱道,“不會的,就算要哭,也要等回家裏外人看不見了再哭。”


    閔庭柯被她的話逗笑了,“那就早點兒休息,免得一臉憔悴,讓人看了不安心。”


    白蓉萱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


    或許是清楚閔庭柯就住在隔壁的關係,這一夜她睡得極其安心,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祖母和母親等人,她愉悅地起床洗漱,小圓忙前忙後,幫她換好了衣服。


    正忙碌著,門外忽然傳來了閔庭柯的聲音,“我聽到了動靜,你是不是起來了?”


    耳朵倒靈。


    白蓉萱不等小圓動手,自己跑過去打開了門,“六叔!”


    歡快的聲音悅耳清脆,讓閔庭柯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白蓉萱被他看得不自在,“怎麽了?是不是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沒有,沒有。”閔庭柯趕忙避開了眼神,“是不是餓了?正好陪我用早飯。”


    得到消息的船娘將早飯送了過來,兩人剛剛動筷,彭嶼便跑了過來,“咦?才吃嗎?”


    閔庭柯問道,“你來幹什麽?”


    那嫌棄的口氣,簡直不要明顯。


    彭嶼一愣,“我這不是看看你們在幹什麽嗎?”


    閔庭柯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你這麽鬧騰,就該分船坐的。”


    彭嶼大為受傷,“六叔!從前你不是最喜歡我圍在你身邊說話嗎?現在有了治哥,倒嫌我煩了,有您這樣做長輩的嗎?”


    閔庭柯見他提到了白蓉萱,立刻維護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能一樣嗎?過去你年紀小,就算話多了些,也可用頑皮糊弄過去。這會兒漸漸大了,還是如此,隻會讓人覺得不穩重。”


    彭嶼差點兒直接笑出聲來。


    一會兒頑皮,一會兒不穩重,好的壞的都被說了。


    他還能怎麽辦?


    彭嶼故意向白蓉萱道,“治哥,聽說你和六叔要住到唐家去?怎麽也不帶上我一個?那驛館鬧哄哄的,什麽人都有,我也不習慣……”


    話還沒說完,閔庭柯就搶著道,“唐家沒那麽大的地方,我厚著臉皮過去也就罷了,怎麽帶上你?再說了,這可是你哥哥下聘的儀式,你個做弟弟的不忙前忙後幫著跑跑腿,怎麽總想找清閑?”


    彭嶼道,“這些瑣事自有古禮可循,再說不是還有我爹嗎?事關彭家的臉麵,他肯定要親力親為,事事過問的,又能用得著我什麽?我還不如陪在你們兩個身邊,至少有人做伴。”


    白蓉萱剛要開口,彭嶼又自顧著說道,“至於唐家小……這也沒什麽,我跟治哥擠一擠就是了,他肯定不會嫌棄我的。”


    擠一擠?


    怎麽擠?


    白蓉萱大吃一驚,手裏的筷子應聲落地。


    閔庭柯更像是被捅了馬蜂窩似的,差點兒跳起來道,“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你就安安心心地跟著彭家人住在驛館,別總想著偷懶!”


    彭嶼見他如此的緊張,甚至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心下一片了然,笑著道,“好吧好吧,那我就不去。不過去找你們,總是可以的吧?”


    閔庭柯隻想盡快將他打發走,敷衍著道,“到時候再說吧。”


    彭嶼這才笑嗬嗬地退了出去。


    經過他這麽一鬧騰,閔庭柯和白蓉萱哪裏還有什麽胃口?早飯也沒怎麽吃,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閔庭柯心中暗暗計劃著——等到了杭州之後,一定要讓人盯緊了彭嶼,起碼將他拴在驛館,不能讓他隨意胡鬧。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通過彭老爺了。


    在船抵達杭州渡頭之前,閔庭柯便找機會說服了彭老爺,讓他務必要將彭嶼帶在身邊,一刻也不能放鬆。


    彭老爺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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