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寶珊清楚眼前這位香姨娘也不是個簡單人物,表麵看著乖巧懂事,內裏少說也有一百個心眼子。


    聽她這樣說,白寶珊頓時來了精神。她眼睛一亮,壓低聲音問道,“事關重大?有多大?我膽子小,不經嚇,姨娘可別唬我。”


    香姨娘討好地笑著道,“我就是嚇誰,也不敢嚇你啊!”


    白寶珊吩咐丫鬟倒茶。


    香姨娘不好意思地道,“給珊小姐添亂了。”


    白寶珊微微一笑,心裏盤算著對方最好能告訴自己一些‘重要’消息,要不然……她早晚要在蔡二太太說上幾句,讓這個香姨娘沒有安穩日子過。


    丫鬟很快端了茶盤回來,一臉不快地道,“不過是去討了些熱水,後廚那邊的婆子便一百個不高興,嘟嘟囔囔個沒完。”


    二房的人素來眼高手低,何況又是後廚這種油水極大的地方,能在這裏當差的人,也都有些背景,自然不將白寶珊這個庶女放在眼裏。


    白寶珊安慰道,“人家忙了一天,你這個時候去要熱水,就算嘮叨幾句也是應該的,你沒說什麽吧?”


    丫鬟搖了搖頭,“我能說什麽?一直記著您的話,隻聽著就是了。”


    白寶珊滿意地點了點頭,“做得好。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留了地方給我和香姨娘說幾句話。”


    丫鬟答應一聲,輕輕退了出去。


    香姨娘一直等她走遠後,才低聲道,“到底是珊小姐小心。要是我沒記錯,這個丫鬟是二太太安排到您身邊服侍的吧?原是該提防些的,免得回過頭來咱們說的話都落入了二太太的耳朵裏。”


    白寶珊沒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這麽多年了,自己要是連收服個小丫鬟的本事也沒有,其他的更是不用談了。


    人雖然是二太太派來的,但早就被她收為己用,兩人如今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小丫鬟還指望她將來脫離白家這火窟,能順勢將她也一並帶出去呢。


    白寶珊親自為香姨娘倒了杯茶,“姨娘要說什麽,這會兒夜深人靜,又沒有外人,你隻管說吧。”


    香姨娘接過茶杯,順手放在了一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道,“自從咱們二房的人搬去新宅之後,我和吉姨娘兩個人便把心思都放在了禮佛上,除了茹素之外,每逢初一十五還要去寺裏敬香聽經……”


    白寶珊聽她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不相幹的事,忍不住輕輕蹙起了眉頭。


    這大半夜的……


    香姨娘該不是要拉著她說這些吧?


    白寶珊便有些不悅起來。


    香姨娘見狀連忙道,“珊小姐先別急,容我慢慢把話說完,不把前因後果說清楚,您聽了一知半解的隻怕更發蒙。”


    白寶珊隻好耐著性子聽她繼續往下說。


    香姨娘道,“您是知道的,長房大太太一直信佛,心誠得不得了,我和吉姨娘平日裏沒有二太太答應,是不能出門去的。有時候趕上二太太心氣不順,非但出不了門,還要挨上一頓訓斥。”


    這些事白寶珊自然心知肚明。


    蔡二太太瞧不上這些姨娘小妾,又不能把她們趕出門外,因此便將這些人視作出氣筒,一旦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隨便抓過來就發泄一通。


    這些姨娘小妾,就沒有一個沒受過蔡氏教訓的。


    白寶珊微微點了點頭。


    香姨娘道,“若是趕上二太太高興,我和吉姨娘便能去寺裏拜一拜菩薩,有時候還能碰上長房大太太身邊的戚嬤嬤呢。”


    長房大少爺白修衍身子不好,史大太太幾乎在上海周圍所有的寺院點了平安燈,就盼望著兒子趕緊好起來。她一個深宅夫人無法拋頭露麵,這些添香油錢的事兒,自然就隻能交給戚嬤嬤了。


    也沒什麽大不了。


    白寶珊困意上襲,已經快打不起精神來了。


    香姨娘卻仍在嘮嘮叨叨地道,“這一來二去的,我和吉姨娘便和戚嬤嬤熟絡起來,有時候路過遇到了,戚嬤嬤還會好心地讓我們跟長房的馬車一同回來,少了不少的麻煩事兒。”


    白寶珊完全聽不出香姨娘話裏的重點,她正準備開口阻攔送客,自己也能早些休息,沒想到香姨娘話鋒一轉,神秘兮兮地道,“前些日子,我和吉姨娘照舊與戚嬤嬤作伴,一同去了城外的東林寺,你猜我碰著誰了?”


    白寶珊本不想在意,可香姨娘這副激動的表情,卻讓她意識到香姨娘碰到的‘這個人’自己很可能也認識。


    白寶珊不怎麽出門,認識的人不多,難道是二房裏的?


    她挑了挑眉,端起茶杯道,“一點兒提示都沒有,這讓我怎麽猜?”


    香姨娘也不繞圈子,直接道,“便是睿二奶奶。”


    二嫂?


    白寶珊疑惑地道,“她?”可轉念一想,又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白寶珊淡淡地笑道,“二嫂也是信佛之人,和你一樣去拜佛,有什麽不對嗎?”


    香姨娘道,“不對的地方可多了!睿二奶奶不是去拜佛,而是去私會的!”


    突如其來的話將白寶珊嚇了一跳,“你……你說什麽?這話可不敢亂說的,會死人的!”


    香姨娘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呢?要不是親眼所見,敢對你講嗎?”


    白寶珊的困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坐正了身子,腦海中翻來覆去的想著杜氏這些日子的行蹤。


    她的確經常出門,每次都說去寺裏聽經拜佛,為此還惹得蔡氏很不高興。不過聽說杜氏是為了求子,她這才緩和了不少,有一次杜氏出門,蔡氏還破天荒地捐了二百大洋,算是香油錢。


    二房就沒有比蔡氏更著急抱孫子的人了。


    可那杜氏斯斯文文柔柔弱弱,循規蹈矩平和近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有私情的人。


    白寶珊道,“會不會是你看走了眼?”


    她怎麽也不能相信杜氏是水性楊花的女人。


    香姨娘道,“哎喲!我的珊小姐喲!要不是看得真切,我敢胡亂造謠嗎?一旦傳揚出去,睿二奶奶如何我不知道,二太太第一個便會要了我的命!”


    這倒是真的。


    以蔡氏的手段,不論真假,一旦消息泄露,香姨娘都別想活。


    可她為什麽要將這種事告訴自己?


    她可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呢!


    白寶珊認真地打量了相姨娘兩眼,心裏十分詫異。


    香姨娘卻越說越平靜,“我起先也不敢相信,但又不敢湊得太近,生怕讓人們發覺了。我和吉姨娘兩個人不敢聲張,便一直躲在樹林裏,直到男人離開片刻後,睿二奶奶才緩緩跟出來,眼睛又紅又腫,明顯是哭過了的。我和吉姨娘跟了她一段路,最後眼睜睜看著她上了二房的馬車。我們就算認錯了人,難道還能認錯二房的馬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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