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說,但家中還有長輩在,怎麽能如此的憊懶?


    白蓉萱無地自容地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若是我沒有暗示起來,你們想著叫我一聲。”


    大秀道,“老夫人不是那麽嚴苛的人,您自在一些,不用這樣拘束。”


    “無規矩不成方圓。”白蓉萱道,“老夫人疼愛晚輩,我卻不能犯懶。”


    大秀隻好點頭道,“知道了,以後一定叫醒您。”


    白蓉萱一邊洗漱一邊問道,“堯哥呢?起來了沒有?”


    大秀道,“聽院子裏服侍的人說還睡著呢,昨晚上熬得那麽晚,隻怕一時半會醒不來。”


    白蓉萱‘哦’了一聲。


    大秀問道,“早晚也都準備好了,要現在就擺起來嗎?”


    白蓉萱沒什麽胃口,心裏隻惦記著一件事。她趕緊叫來吳介,吩咐他出去打聽打聽蘇成先的事。


    吳介答應一聲,快步出了門。


    沒一會兒的工夫,他便去而複返,低聲道,“治少爺,外頭的人都在傳蘇會長昨夜遇刺的事情。”


    白蓉萱眼睛一亮,“大家都怎麽說?”


    吳介道,“大夥都說蘇會長意圖與火龍幫勾結刺殺閔六爺,結果閔六爺福大命大,雖然受了點兒傷,但好歹把命保住了。蘇會長嫌火龍幫做事不利,又怕被閔六爺抓到什麽線索,所以隻能痛下殺手,花錢買凶血洗火龍幫,昨天夜裏火龍幫殘餘勢力便是為了替死去的兄弟報仇,隻可惜管市長在場沒有得手,否則蘇成先根本看不到今天的太陽。”


    白蓉萱又問道,“就隻有這一種聲音嗎?”


    以蘇成先的為人,昨天夜裏冷靜下來,隻怕立刻便會猜到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場麵,也會早早地布置安排,絕不會讓自己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的。


    吳介道,“也有人為蘇會長說話,說這事來得蹊蹺,擺明了就是有人要算計他。不過這種聲音很小,大家都將蘇成先雇凶殺人的事情傳得活靈活現,好像親眼所見一般,其他的聲音很快便被淹沒了。”


    想必這裏麵也少不了閔庭柯的推波助瀾。


    白蓉萱關心地問道,“有沒有說閔家什麽的?”


    吳介搖了搖頭,“沒有。就算偶爾提起,也都是說閔六爺胸懷無量,出了這樣的糟心事,卻還是顧及顏麵,出席了華洋商會的舞會,可謂是麵子和裏子都給足了。也就是蘇成先吧,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還想要算計閔六爺,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配不配。放眼整個上海灘,隻有閔六爺算計旁人,沒有旁人算計他的份兒。這次蘇成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以後怕是沒臉出來混了。”


    白蓉萱道,“華洋商會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吳介道,“暫時沒有。聽說一大早便有一群好事之人,將景江樓圍了個水泄不通,都等著看華洋商會的笑話呢。華洋商會自早上起來,便緊閉大門,無人進出,就連蘇家的宅子也是一樣,就連後門都被堵得結結實實的。”


    真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


    白蓉萱道,“這件事隻怕一時半會不會平息,你留神盯著點兒,要是有什麽新消息及時告訴我知道。”


    吳介答應下來,告退出了門。


    白蓉萱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而此刻的蘇宅,卻如同十八層地獄一般鴉雀無聲,空氣中都彌漫著幾分緊張的氣氛。下人們躡手躡腳地行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大難臨頭,甚至已經有人動了離家的打算。


    蘇成先手臂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他徹夜未眠,顯得十分憔悴,偏偏眼角眉峰全是冷冽,讓人看了不寒而栗。華洋商會幾位頗有身份的人見了,也都不敢聲張,暗地裏卻用眼神交流著。


    蘇家三姐妹乖乖站在蘇成先的身後,大氣也不敢喘。過了半晌,還是李春曉率先開口道,“會長,您看眼下該如何安排為好?總要將眼前的難關挺過去再說。”


    蘇成先冷冷地道,“臉都已經丟盡了,還能如何安排?這個閔庭柯,下手還真當真狠準,直接按住了我的七寸,讓我連翻身也不能。還是小瞧了他,以為他就算要出手,也會擺在明麵上,沒想到居然來了這麽一招,實在讓我防不勝防。”


    所以當初為什麽要去招惹閔家呢?


    那閔庭柯就是個刺頭,誰去扒拉他都要被紮上兩下,沒一個有好下場的。


    華洋商會的人麵麵相覷,卻沒人敢把心裏話說出來。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


    當務之急還是解決麻煩。


    尤其不能讓蘇成先一個人拖累了華洋商會。


    畢竟不少人還要指著商會吃飯呢。


    想到這裏,有人便大著膽子道,“蘇會長,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我看您還是想想辦法及時止損,總不能這樣由著人說吧?閑言碎語最是可怕,傳著傳著就變了味道,最後假的也傳成了真的。到那時,一切就都晚了。”


    他能想到的,蘇成先怎麽會想不到?


    蘇成先沉默不語,臉色難看至極。


    蘇華瑩看不過去,站出來為父親說話,“你這是什麽話?眼下局麵亂糟糟的,說什麽都是枉然,隻會越描越黑。我父親這是以不變應萬變,先把謠言最熱的時候挺過去,過兩日再出別的事,大夥自然就將這件事淡忘了。”


    先前說話的人顯然對她開口非常不滿,皺著眉頭道,“此事關乎到華洋商會的生死存亡,並不是你蘇家的家事,三小姐雖然足智多謀,但畢竟不是商會內部的人,還是少摻和得好。若是得空,不如學學女紅針織,將來總能用得上。”


    一旁的人見狀道,“我們坐在這裏,也是為了你父親好。你這樣氣勢洶洶的,倒好像我們才是始作俑者罪魁禍首,三位小姐熬了大半夜,想必也早都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們這邊還要談正事呢。”


    蘇華瑩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從前這些人見了自己,可都規規矩矩的,沒想到今日卻底氣這麽足,甚至敢當麵頂撞奚落自己。


    這群勢利眼,難道是看到父親名譽受損,所以借機發難嗎?


    真是瞎了他們的狗眼!


    蘇華瑩還要開口,卻被蘇成先打斷了,“你們三個先出去吧。”


    蘇華瑩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父親嘴裏說出來的話。


    父親這是什麽意思?


    服軟了嗎?


    蘇華瑩開口叫道,“爹……”


    蘇成先臉色更是陰鬱,冷冷地道,“怎麽?我說不了旁人,連你們三個也指使不動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斤釘呢,我蘇成先能走到今日,艱難險阻也見得多了,眼前這麽點兒小事,未必就能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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