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作平時,蘇成先或許會就此作罷。畢竟和閔庭柯逞口舌之快,實在不明智。能勝過他的人,蘇成先還真就沒見過。


    但今天不一樣,當著管泊遠的麵,蘇成先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認輸的。


    他冷笑幾聲,忽然道,“閔六爺的話也有道理,不過咱們倆的車子先後購入,款式都是一模一樣的,會不會歹人是尋錯了人呢?畢竟前些日子六安寺一事鬧得太凶,我們都有所耳聞。”


    他還敢提六安寺!


    白蓉萱皺了皺眉,十分生氣。


    不過蘇成先的話也並非捕風捉影,眾人都覺得他的話也有幾分可信,再看閔庭柯的眼神便都變了。


    真是些牆頭草!


    白蓉萱擔心不已,一時又想不到辦法替閔庭柯解圍。


    隻見閔庭柯麵不改色地笑道,“承蒙蘇會長關懷,庭柯感動至極。隻不過啊……我買的那輛車,早就被我送人了。我就怕坐著和你一樣的車,容易引起旁人的誤會。我年紀輕,嘴也沒個把門的,什麽話拿過來就說,連想也不想,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就怕禍水東引,再讓蘇會長受了無妄之災。”


    他這麽說,直接將蘇成先之前的一番話駁得體無完膚。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蘇成先的身上,期待著他還有什麽高見。


    蘇成先一時說不出話來。


    閔庭柯繼續道,“蘇會長重提六安寺一事,我正好還有事要跟你說呢。蘇會長怕是還不知道吧?白家的當家人白元德已經出發前往四川了,據說是要親自見見川軍姚培源,也不知道什麽事如此重要,非要他趕過去不可。”


    蘇成先臉色大變,如遭雷擊。


    白元德去了四川?


    他怎麽不知道?


    姚家……白家……他們兩個這是背著自己做了什麽決定嗎?


    蘇成先頓感不妙。


    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閔庭柯又不會就此作罷,一定要揪出個結果。姚家和白家該不會準備推了自己出來背責吧?


    蘇成先冷汗都要流下來了。


    隻是當著這麽多雙眼睛的麵,蘇成先可不敢有任何異色。他故作鎮定地道,“是嗎?白二爺去見姚培源做什麽?”


    閔庭柯隻是冷笑,卻是什麽都不肯說了。


    就在這時,馬路對麵忽然傳來一聲大喝,“蘇老鬼!我殺了你為火龍幫的兄弟們報仇!”話音一落,就見一道淩厲的黑色身影迅捷無比地衝了過來。隻見那人個子不高,步速極快,手中握著一柄匕首,在夜色中閃著寒光。


    蘇成先還沒回過神來,等他反應過來時,匕首離他身子也不過三寸的距離。


    蘇成先哎喲一聲,嚇得腿一軟,差點兒直接跪倒。


    好在管泊遠就在不遠處,他想也沒想地衝上前來,飛起一腳中了黑衣人的手腕,那人刀鋒一偏,擦著蘇成先的胳膊劃了過去。


    管泊遠又補了一腳,正中黑衣人的胸口,將他直接踢翻到了馬路中央,身子打了幾個滾,半晌爬不起來。


    管泊遠沉聲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將這狂徒給綁了?”


    他今日出席華洋商會的舞會是以私人身份,並不想和商會牽扯太多,因此沒有帶親兵。但他一聲令下,仍頗有威勢,百樂門養著的打手便聞風而動,將黑衣人牢牢按在了地上。


    蘇成先這會已如一攤爛泥般癱軟在地上,手掌死死地按住傷口,可血還是從指縫間不斷流出。


    蘇家三姐妹都慌得不行,忙上前關心父親。華洋商會的人也一股腦地圍了上去,大家七嘴八舌,卻沒一個人關心蘇成先傷得重不重。


    白蓉萱算是看出來了,蘇成先在華洋商會的地位未必真有外人看到的那麽光鮮。


    鬧出這樣的事情來,舞會自然是不能辦了。眾人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場麵亂糟糟的沒了主意。


    就聽管泊遠大聲道,“華洋商會的人!你們先把蘇會長送去療傷,百樂門出幾個人,將這狂徒送去警察廳。其餘無關人等自行散去,不可在此逗留。”他聲音低沉有力,在雜亂的場麵中仍然清晰可聞。


    百樂門的雷六爺出麵幫著安排,眾人該治傷的治傷,該回家的回家,場麵很快便穩了下來。


    沒一會兒火也熄滅了,管泊遠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便對曾銘偉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上午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我有話跟你說。”


    曾銘偉笑嘻嘻地道,“說什麽?”


    管泊遠沒有好臉色地道,“你來了不就知道了?”


    曾銘偉雖然喜歡胡鬧,但對管泊遠還是有些打怵的,見他動了怒,便不敢再嬉皮笑臉,“行吧,我知道了。”


    管泊遠又看向閔庭柯,低聲道,“閔六爺,你也回去吧。”


    閔庭柯答應得倒是很痛快,“行啊,我這就走。”


    他轉身看了眼白蓉萱,笑著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白蓉萱點了點頭,又向管泊舟道了再見,兩人正要走,管泊遠忽然道,“閔六爺,今晚的陣仗著實不小啊。”


    閔庭柯笑了笑,“可不是嗎,沒白來,看到了這麽有趣的場麵。”


    管泊遠麵無表情地道,“今夜過後,華洋商會的口碑風評怕是要毀了。”


    “是嗎?”閔庭柯眨了眨眼,“真可惜,以後豈不是看不到蘇會長猴子似的上躥下跳了?”


    這又是什麽話?


    哪有這樣說別人的?


    有些好信之人並未走遠,聞聲都回過頭來,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管泊遠還要再說,曾銘偉已經扯著嗓子道,“行了行了,回去睡覺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好好的一場舞會,我卻隻跳了一支舞?”說到這裏,他趕忙四處尋找,“咦?舒小姐呢?”


    有百樂門的服務生上前道,“舒小姐在裏麵坐著呢,沒有出來。”


    “什麽?”曾銘偉很是震驚,“這麽熱鬧的場麵,她居然不看?”


    百樂門的服務生笑著道,“曾市長有所不知,舒小姐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她嫌吵……”


    曾銘偉笑著道,“那我進去和她說聲再見再走。”


    說完便快步衝進了百樂門。


    閔庭柯對管泊遠道,“管市長要是沒有其他指教,那我就先告辭了。”


    管泊遠麵色冷淡,不置可否。


    閔庭柯也不理他,帶著白蓉萱坐上了閔家的車子。


    看著遠處路邊燒得隻剩空殼的車子,白蓉萱仍覺得心有餘悸。


    難道這就是六叔要給自己看的熱鬧?


    車子很快啟動,沒一會兒便離開了百樂門的地界。


    閔庭柯見白蓉萱沉默不語,主動道,“你怎麽了?嚇著了?”


    白蓉萱想到離開之前管泊遠的一番話,她低聲問道,“蘇成先會怎麽樣?”


    閔庭柯道,“誰知道呢?狡兔尚有三窟,說不定蘇成先還有其他的後手。不過今天當著所有人這麽一鬧,他的名聲算是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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