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淡淡地道,“當然不怕,事實上我就等著他來揭穿,生怕他不敢來呢。”


    這又是什麽意思?


    孟繁生想不通。


    白蓉萱道,“你不是也說了嗎?哥哥毒發之時,那管事早已逃之夭夭,等你追出去的時候也已經不見了蹤影,所以哥哥到底有沒有死,那管事想必也不敢咬死,這是其一。其二嘛,如果對方認定哥哥已經去世,我再以哥哥的身份回到白家,他若是敢出麵揭穿我的伎倆,那麽不用多說,此人必是凶手無疑,否則又怎麽清楚這裏麵的勾當?我冒險回到白家,就是為了找出害死哥哥的凶手,為了這點念頭,前方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會義無反顧走下去的。”


    孟繁生大驚失色,“你……你這也太冒險了!”


    白蓉萱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這樣做,哥哥就真的要白死了,他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夠瞑目?”


    孟繁生簡直不敢想象。


    這……這不就是拿自己當魚餌,來釣那幕後的黑手和真凶嗎?


    孟繁生的心裏又是自慚形穢又是無比佩服,事情最後的結果能否如願還是其次,有這樣的胸襟和膽量,便是許多男子也望塵莫及。


    孟繁生道,“其實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也見過那位管事,她姓商,和你哥哥的關係也很好。”


    白蓉萱心中一動,知道他提的便是商君卓。


    隻是孟繁生離開得早,並不知道白修治的後事都是如何處理的,更不清楚白蓉萱不但和商君卓相識,如今商君卓更在杭州唐家生活,受人照顧,生活得極是妥帖,而且還平安生下了白修治的遺腹子,已經當了母親。


    他不敢將白修治和商君卓的私情如實吐露,生怕敗壞了兩人的名聲,所以點到為止,沒有深說。


    白蓉萱也不敢貿然將商君卓在杭州的實情相告,畢竟事關商君卓的安危,還是要謹慎些得好。


    雖然他不相信孟繁生是害死哥哥的幫凶,但還是留一招後手,將他送去田莊,除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之外,也能讓他一直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免得在外麵遊蕩,萬一被二房的人趁機抓了去,最後再說出哥哥已死的真實消息。


    到那時,自己這邊也會步履維艱,非常地難辦。


    兩人各懷心事,都把後麵的話藏了下去。


    白蓉萱故作糊塗地問道,“是嗎?此人如何稱呼,又要如何找到?”


    孟繁生想了想,“我……我隻知道她姓商,其他的便不得而知。何況離開南京這麽久,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了。”


    故意隱去了商君卓的消息。


    白蓉萱隱約猜到了孟繁生的用意,見他是一片好心,便也不再追問,反倒是孟繁生,趁機問起了白修治的後事。


    白蓉萱便徐徐講述起來,不過依舊聰明地略去了那一路上商君卓的幫助。


    孟繁生聽得無比震驚。


    他想不到眼前這個又瘦又小的身影,居然有如此的魄力,隻帶了一個小廝便敢從杭州跑去南京,而且還歪打正著的接回了白修治的屍骨。


    聽說白修治的骨灰正在杭州寺廟中供奉,他也總算透了口長氣。


    過去了這麽久,他一直不安至極,生怕因為自己的貿然離開,讓白修治落得個無人收屍的下場。


    兩人一路小聲交談,馬車也快到白家了。周科忽然大聲問道,“治少爺,天色晚了,咱們從後門回家成不成?”


    後門安靜,平日裏也沒什麽人走動,的確更適合帶人入府。


    白蓉萱想了想,卻堅定地道,“不用,咱們就走正門。”


    周科很是意外。


    正門門房多事閔六爺安排的人手,如此一來,治少爺帶了陌生人回府的消息隻怕很快便會落入閔老夫人的耳中。


    他想不通治少爺為何要這樣做。


    不過既然主子下了令,他自然也隻有遵從的份兒,乖乖和車夫將馬車在白家大門前停穩,白蓉萱便帶著孟繁生大張旗鼓地下了車。


    通亮的燈火下,孟繁生第一次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樣。


    身材纖細,模樣嬌美,雖然留著短發穿著男裝,但仍一身的秀氣。


    孟繁生隻看了一眼,便紅著臉低下了頭。


    浚繕的妹妹……果然是人間絕色。


    白蓉萱沒有逗留,讓車夫將馬車趕回馬房後,便邀請孟繁生進門。


    望著眼前的大門,孟繁生的腿仿佛灌鉛一般沉重,根本就邁不開。白蓉萱微笑著道,“隻當是來家中串門的,不用拘束,請吧。”


    語氣異常的平和坦蕩。


    孟繁生硬著頭皮與他並肩進了門。


    白蓉萱將他送去了立雪堂,陶清也領著人迎了上來。白蓉萱對他吩咐道,“這是我在南京時的同學,今日便借宿在三房,你讓人收拾間房出來,打了水服侍他洗漱,換件幹淨衣衫,再讓小灶送了吃食過來。”


    陶清雖然意外,但也恭敬地答應下來,轉身便一一吩咐。


    孟繁生看著眼前恢宏大氣的建築,渾身直打哆嗦,一步也不敢走,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碰到了什麽值錢的東西。


    陶清上前兩步,“先生,這邊請。”


    孟繁生茫然地向白蓉萱看去。


    白蓉萱衝他淡定地笑道,“廣增,你跟他去就是了,我一會兒還得去見老夫人,今天晚上就不陪你吃飯,明兒一早再趕過來。”


    孟繁生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她……她居然還知道自己的表字。


    難道這也是浚繕告訴她的嗎?


    聽她的語氣,就好像自己真的和她同窗多年,是彼此熟絡的知交好友一般。


    白蓉萱見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問道,“怎麽?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孟繁生回過神來,連忙搖頭,“沒……沒有了。”


    白蓉萱客氣地道,“有什麽需要,你就跟陶清說。”又對陶清道,“夜裏留了值守的人,廣增第一次到家裏來,哪裏都不熟,需要人照應一二。”


    陶清恭順地應了下來。


    孟繁生今天夜裏經曆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因此渾渾噩噩地始終提不起精神,雲裏霧裏,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不過這會兒他逐漸冷靜下來,也捋清了思路,恢複成以往從容的模樣,“浚繕,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白蓉萱見他如此,也悄悄鬆了口氣。


    等孟繁生和陶清走後,她便將周科叫了進來,“我準備將廣增送到田莊去休養一段日子,你說哪裏合適?”


    這……這怎麽問他?


    周科很是迷糊,但主子發問,他總不能避而不答,思慮片刻後,他謹慎地道,“賴家莊的賴莊頭是個極聰明的人,將人送到他的莊子上,想必會照顧得十分周到。”


    賴家莊。


    先前的幾個老奴也都是去了那裏榮養,似乎對這位賴莊頭非常的信任。


    白蓉萱輕輕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就將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你收拾收拾,明天親自將他送去莊子上吧。”


    周科道,“治少爺可有特別的話要叮囑賴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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