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見他一副失落的樣子,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畢竟是管家出了事,她一個外人,不管怎麽說都不合適。


    白蓉萱隻好道,“咱們走吧,黃包車還在等著呢。”


    管泊舟點了點頭,與白蓉萱離開了弄堂。


    兩個黃包車夫果然還在遠處等著,一見到來客便憨憨地笑了起來,趕忙迎上來。


    管泊舟道,“我請你吃午飯,好不好?”


    家裏出了這樣的事,哪還有心情應酬呀?


    白蓉萱道,“今天就算了,這頓飯先記在賬上,改天吃也是一樣的。”


    管泊舟的心情的確很複雜。身為管家人,他是又氣又恨,對舒家也充滿了歉意。但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到。


    家中的大小事務,什麽時候輪到他插嘴了?


    這一刻,管泊舟隻覺得深深的無力。


    他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才是好的。


    他苦笑了一聲,尷尬地道,“謝謝你今天陪我走這一趟,要不是有你陪著,我還真沒這個勇氣登門。”


    白蓉萱道,“客氣什麽,你不是也幫了我很多忙嗎?”


    黃包車將兩人一直送到了白家的大門口。


    白蓉萱道,“你要不要到裏麵坐坐?”


    管泊舟搖了搖頭,“下次吧。”


    白蓉萱也沒有勉強,“好,你什麽時候有空就什麽時候過來,我隨時歡迎。”


    她一臉笑容,看得人如沐春風,滿心溫暖。


    管泊舟跟著一笑,“隻要你不嫌我煩就好。”


    白蓉萱道,“怎麽會呢……”


    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內傳來一個女子不悅的聲音,“泊舟,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白蓉萱轉頭一看,居然是白玲瓏從裏麵走了出來。


    她怎麽來了?


    白蓉萱顯得十分詫異。


    管泊舟向白玲瓏打了聲招呼,“這不是才下車嗎?”


    白玲瓏既然能趕過來,肯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老宅二房的人打發下人去通知她,說是管泊舟一大早就過來了,把她還給驚了一跳,以為是來找自己的,歡天喜地地換了衣服跑過來,向門房打聽過才知道,管泊舟已經請了白修治出門。


    他們兩個什麽時候如此要好了?


    白玲瓏一臉疑惑地打量著兩人,“你們去哪兒了?”


    白蓉萱很不喜歡她這副審問犯人的口吻。


    想到前世自己在她這裏經受的種種羞辱,她故作平靜地道,“和管公子隨便走了走。”


    白玲瓏自然不信,“去哪兒走了?”


    白蓉萱差點兒冷笑出聲來。


    她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麽人人都要在她麵前恭恭敬敬有問必答?


    白蓉萱冷著臉道,“你問管公子吧。”說完便對管泊舟道,“我先進去了,你下次有空時再來找我。”


    她最後這句話看似是說給管泊舟,但實際上卻是給白玲瓏聽的。


    白玲瓏的臉色果然不怎麽好看起來。


    偏偏管泊舟是個實心眼,哪裏曉得這裏麵的明刀暗箭?他笑著點了點頭,“我還欠你一頓飯,下次一並補上吧。”


    還要一起吃飯?


    白玲瓏的臉色白了又白,氣得握緊了拳頭。


    管泊舟和自己相處時,也從來沒笑得這樣燦爛過。


    白蓉萱簡直不知說管泊舟什麽好。


    你說他傻,他又是留洋回來的高才生,有真材實料,一身的好學問。你說他聰明,他又看不出白玲瓏的心思,一個勁兒地往人家心口上撒鹽。


    白蓉萱故意道,“那就一言為定了。”說完又揮了揮手,這才轉身進了門。


    管泊舟一直望著她的背影不見,這才收回視線。白玲瓏早就被氣得渾身發抖,眼圈通紅地盯著管泊舟,隻等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管泊舟平靜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已經搬到新房子裏去了嗎?”


    好啊……原來他什麽都知道,就故意在自己麵前裝傻充愣而已。


    白玲瓏紅著眼睛道,“我難道就不能回來看看?倒是你,我住在這裏的時候,也不見你登門邀請我出門去玩,怎麽這會兒子倒來的勤了?你和治哥的關係什麽時候這樣好了?你們去了哪裏?你最近為什麽都不聯係我?”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把管泊舟問得說不出話來。


    他反應了半天,這才緩緩道,“我和他是在華洋商會舉辦的舞會上認識的,一見如故,又難得能說到一起,關係自然就好了。”


    誰要關心這些了?


    白玲瓏追問道,“然後呢?你們去了哪兒?”


    管泊舟道,“我請他陪我去了一個地方……”


    話未說完,白玲瓏便氣得直跺腳,“什麽地方?你幹嗎不邀請我去?”


    管泊舟道,“去了羊肉胡同,那裏可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能去的。”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


    白蓉萱也明明是個姑娘家,他不照樣由人家做陪著去了嗎?何況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他連鬱從筠和周郴都沒有明說,在白蓉萱的麵前卻沒有任何的隱瞞遮掩,反倒異常的坦然。


    這樣想來,管泊舟便更加的糊塗了。


    為什麽他會對白蓉萱如此的不同呢?


    好像在她的麵前,自己完全可以卸下所有的偽裝。不用裝得很偉大,很堅強,能聰明,很能幹……


    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人,有著自己的無能為力和諸多的煩惱。


    甚至主要麵對白蓉萱,他便一身輕鬆,連呼吸都是順暢且舒心的。


    正當管泊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白玲瓏皺著眉頭問道,“你帶治哥去羊肉胡同做什麽?”


    竟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管泊舟淡淡地道,“處理一些事。”


    白玲瓏道,“我就一點兒幫不上忙嗎?泊舟,你最近為什麽一直都不聯係我?”


    管泊舟最近因為家中的事心情煩悶,哪有心情聯係她?何況白玲瓏隻知道玩樂,整日就是舞會和酒會,管泊舟實在沒有經曆再去應付這些事了。


    他低聲道,“我本就不喜歡那些場合,你自己去就是了。”


    白玲瓏道,“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以後不去就是了。不管你喜歡做什麽,我總是陪著你,行不行?”


    管泊舟歎了口氣,正視著白玲瓏的眼睛,“你又何必如此呢?在我心裏,總是將你當成好友,我們之間無關風月,你別在我身上虛度光陰,還是另擇佳偶吧。”


    這樣的拒絕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白玲瓏眼淚在眼圈裏打轉,“我……我有什麽不好?你為什麽要嫌棄我?”


    管泊舟道,“不是嫌棄。你自然是好的,是我配不上你。我們無論理想、追求、性格都不一樣,強行湊在一起,隻會讓你我都不高興,又何必勉強呢?玲瓏,你是個好姑娘,一定可以找到真心待你的人,我卻是不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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