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夫也是個常在大戶人家裏走動的,哪裏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不過讓易嬤嬤沒有想到的是,這大夫非但沒有不情願,反而還高高興興地把禮物都收了下來,得意揚揚地對左鄰右舍顯擺道,“街坊鄰裏都來瞧一瞧,這可是白家送的謝禮,感謝我救了治少爺的性命。我這醫術如何,那是不用多說的了,以後誰家親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隻管來敲門,大家都是鄰裏,這出診費自然也要減一減,絕不會多收了的。”


    易嬤嬤見狀,便不再多言,笑著離開了。


    倒是有那聰明人去勸大夫,“我的傻兄弟,你怎麽敢接這份禮?得罪了白家二房,你生受得起嗎?”


    大夫歎了口氣,“你能想到的,我怎麽會想不到呢?不過這件事什麽時候輪到我做主了?自從被叫去給治少爺診脈,我就知道自己沒有好下場了。二房自然得罪不起,難道三房就得罪得起?你可別忘了,這中間還夾著一個閔家呢。”


    勸他的人不解地道,“閔家?幹閔家什麽事?”


    大夫喝著酒道,“當初治少爺‘中毒’,來請我的人可是閔家的小廝,今日來送謝禮,出麵的也是閔老夫人身邊的得力嬤嬤,你還看不出門道嗎?”


    勸他的人總算清醒過來,“原來如此。”


    大夫道,“白家三房雖然勢弱,但若是再加上一個閔家,那就是兩三個二房聚在一起也不是對手,要是他們真的敢為難於我,閔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我趁機搭上閔家這條船,以後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好過,如此想來,反倒要謝謝二房呢。”


    且不說他心中如何盤算,白蓉萱中毒的事總算是有了一個了結。


    閔老夫人聽了易嬤嬤來複命時的話後也放下心來。


    白蓉萱在床上躺了兩天,卻始終沒有閔庭柯的消息。


    他該不會是已經走了吧?


    白蓉萱想了想,趕忙叫來吳介,讓他悄悄去閔家打聽打聽,“就找那個叫嚴峰的,別讓旁人知道。”


    吳介點了點頭,快步出了門。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吳介趕回來道,“治少爺,六爺今天一早就已經乘船去廣州了。”


    果然走了……


    白蓉萱失落地道,“走得這麽急,還以為他出發之前會來看看老夫人呢。”


    吳介道,“聽嚴峰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廣州那邊的生意出了什麽問題,因此走得急了些。”


    白蓉萱詫異地問道,“出了什麽問題?”


    吳介搖了搖頭,“關係到家族機密,嚴峰怎麽可能對我說明?為了避嫌,我也不敢追著多問。”


    白蓉萱道,“對,你做得很好。不管是什麽問題,六叔出手,必定會手到擒來,咱們就別跟著亂惦記了。”


    吳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這是六爺臨行之前留給嚴峰的,說是如果您打發人過去,就把信轉交給你。隻是嚴峰自己也沒想到六爺頭腳走,您後腳就讓我過去了。”


    白蓉萱接過信來,隻見上麵還燙著蠟印。


    她小心翼翼地拆開,讀起了信上的內容。


    信中閔庭柯開誠布公地說起了廣州的情況,原來是先前閔家屯了一些大米,如今被廣東市長曾銘偉給看中了,想要低價收購過來充作軍糧。隻是他開的價格實在太低,閔家的掌櫃沒有答應,這一舉動激怒了曾銘偉,他揚言閔家若是不乖乖拿出這批大米,就不許閔家在廣東做生意。


    閔庭柯淡定地表示——這曾銘偉怕是假酒喝得太多,腦子都有些不清楚了。若是沒有曾紹權罩著,誰知道他是哪根蔥哪瓣蒜?想動閔家,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資格和本事。


    閔庭柯此行,就要先解決這件事,然後再折道去新疆。


    閔庭柯還說——其實這樣也好,早些走便能早些回來,到時候便給治哥帶些好吃的幹果蜜餞。


    白蓉萱忍不住笑了起來。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吃什麽零嘴?


    她將閔庭柯的信重新收好,裝進了小匣子裏。


    吳介道,“嚴峰說六爺臨走前留了話,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您有事都可以隨時吩咐,若是嚴峰辦不到,就會想辦法將消息傳到六爺那邊去,總之不會讓您孤立無援的。”


    那就有這麽嚴重了,六叔也太不放心她了。


    她有這麽沒用嗎?


    不過別的不說,閔庭柯的字寫的是真的漂亮。


    行雲流水,看著都賞心悅目。


    白蓉萱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興致勃勃地提起筆準備開始練字。


    芳姑姑見狀不解地問道,“怎麽忽然又用起功來了?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白蓉萱振奮精神,“不行了,在床上懶散了幾天,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姑姑快來幫我裁紙。小圓,我用慣了的那支毛筆呢?”


    如意館頓時又熱鬧了起來。


    隻是白蓉萱這邊的熱乎勁兒還沒有過去,王德全便找上了她。


    白蓉萱想了想,讓芳姑姑去傳話,在立雪堂的燕棲閣見了他。


    王德全關心地問道,“治少爺,您的身子徹底好了嗎?”


    白蓉萱點了點頭,“好了,你看我的氣色,是不是比之前更好了?”


    王德全‘嗯’了一聲,向她說明了來意,“各地的掌櫃在這邊也待了幾天,惦記著鋪子裏的生意,也是時候返程了,您看這之前是不是見一見?”


    哎呀,她差點兒把這件事給忘了。


    先前她還準備設宴款待管事們呢。


    隻是如今沒了閔庭柯在身邊,白蓉萱沒什麽底氣,生怕應付不來那樣的場麵,到時候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舉動,以後更沒法掌管一個房頭了。


    她頓時猶豫糾結起來。


    王德全見狀道,“若是治少爺這邊不方便,由我去轉達一番,想必管事們也都能理解。”


    雖能理解,但心裏卻肯定不大痛快,隻能之後再找機會慢慢安撫了。


    白蓉萱想了想,“這些年多虧了各地的掌櫃們盡心盡力地做事,怎麽能怠慢了呢?這樣吧,你和陶清商量一下,看看是找一家像回事的酒樓包下來,還是幹脆將掌櫃們請到三房來,我當麵向他們致謝,趁機也熟悉熟悉,以後見了麵不至於不認得。”


    王德全聞聲高興地道,“那敢情好!要說外麵的酒樓,怎麽能比得上自己家呢?何況又是治少爺接手家業後第一次設宴,讓掌櫃們都到立雪堂來認主,麵子上不是更好看嗎?”


    白蓉萱爽快地道,“可以呀。”


    事情就這樣敲定下來。


    等王德全走後,白蓉萱又趕緊讓吳介去外長房和外三房送消息去,請了白修朗、白修唯和白修堯來作陪。


    有他們三個坐鎮,自己的心裏也能有點兒底,不至於露怯。


    這兄弟三人也非常給麵子,都是異口同聲地答應了下來。


    白蓉萱很是高興,和陶清商量起了桌子都擺在哪裏,菜品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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