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誰最希望三房的家業交接,隻怕不是白元則也不是白修治,正是這個白元德。


    閔老夫人道,“若是這樣,你就更得多幫幫治哥了。”


    閔庭柯道,“幫是肯定要幫的,隻是我畢竟身份有別,若是和三房來往的過於親密,隻怕外人會覺得我別有用心,到時候傳來傳去的,沒有的事都變成真的了,到時候我就算跳進黃浦江裏也洗不清。”


    閔老夫人淡定地道,“做人隻求無愧於心,你管別人怎麽說做什麽?”


    “不能不管啊!”閔庭柯道,“我在外行走,這名聲還是很重要的。要不然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的,換作是誰能受得了?”


    閔老夫人道,“那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治哥受人欺負?二房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當然不能。”閔庭柯道,“就算沒有您發話,以我和治哥的交情,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隻是怎麽幫,這裏麵大有文章。總之您就別管了,這些事我會看著辦的。”


    閔老夫人歎著氣道,“我就算想管,也是有心無力。罷了,這些事就交給你吧,反正除了你,我也沒有可以信任指望的人了。”


    閔庭柯笑著道,“姑姑放寬心就是。”


    眼看著天色已晚,閔庭柯起身道,“姑姑也早些睡,我回去了。”


    閔老夫人叮囑道,“路上慢著些,直接回家去,可不許再去別的地方了。”


    閔庭柯滿口答應,出了棲子堂的大門。


    他走了幾步,忽然向身後的常安問道,“治少爺回如意館了嗎?”


    常安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治少爺離了老夫人這裏後,便直接去了白老太爺的院子。”


    閔庭柯道,“那院子如今已經沒什麽人了,他去那裏多半是見胡管事了。”


    常安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打聽打聽兩個人見麵都說了些什麽?”


    閔庭柯擺了擺手,“算了吧,這種牆根不聽也罷。何況以治哥那心裏藏不住事的性格,要是真遇到大事,肯定會告訴我的。若是不開口,自然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了。”


    常安心中微動——六爺什麽時候這麽相信治少爺了?


    閔庭柯出了白家的大門,坐進了車子中卻沒有急著吩咐司機走。司機不解地問道,“六爺,咱們不回家嗎?”


    閔庭柯淡淡地道,“再等等吧。”


    白蓉萱在胡管事這裏坐了半天。


    胡冠仁問道,“治少爺今日接手家業,一切可還都順利?”


    白蓉萱點了點頭,“還算是順利,多謝胡管事惦記。”他叫自己來,該不會隻是為了關心家業交接順利與否吧?


    “二老爺也去了?”他麵無表情地繼續問道。


    白蓉萱道,“是,二伯父也到場了。”


    胡冠仁道,“聽說你還頂撞了他幾句?”


    其實也不算是頂撞吧?


    當時她剛好在氣頭上,衝動之下不免說了幾句狠話。何況她若是什麽都不說,豈不是被二房輕而易舉地拿捏了?


    白蓉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麵對心狠手辣的強敵,軟弱隻會使自己更加潰不成軍,隻有堅強地與之對抗相搏,才能衝出一條血路。


    白蓉萱道,“二伯父問話,我如實回答了而已。”


    胡冠仁微微一笑,“少年人鋒芒太過,會遭人嫉恨的,你難道連這個道理也不懂?”


    她自然是懂的。


    白蓉萱苦笑著道,“可一味地忍讓退縮,也未必就能換來海闊天空。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當麵鑼對麵鼓地把話說清楚,也省的大家猜來猜去的,彼此都麻煩。”


    胡冠仁點了點頭,“你可知我深夜把你叫來,所為何事?”


    白蓉萱一臉茫然地道,“不知道,還請胡管事指教。”


    胡冠仁一本正經地說道,“三房……即將大禍臨頭!”


    大禍臨頭?


    這又是什麽意思?


    白蓉萱不解地道,“此話怎講?”


    胡冠仁道,“我聽到一個消息,有人不想讓北平的普二爺回去了。”


    白蓉萱更是不懂,“不回去?那要去哪裏?”


    胡冠仁笑著道,“還能去哪兒,聽說有條黃泉路風景極佳,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市井平民,這輩子終究都是要到那裏走上一圈的,看來有人想送普二爺先過去探探路。”


    白蓉萱聞聲臉色大變,“您……您說什麽?”


    胡冠仁淡定地舉起了茶杯,一邊喝著茶一邊道,“治少爺,您說說看,要是白元普今夜死在了三房,明日一早您要如何應對?又怎麽與北平那邊交代?”


    白蓉萱嚇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是……是誰說的?”


    “道聽途說,消息從哪裏傳來,已經不可考證。”胡冠仁道,“隻是事關重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著和治少爺還算投緣,所以出聲提醒你一句,是不想看著你初出茅廬就被人算計,失去了大好前程。”


    白蓉萱隻覺得一陣刻骨的寒冷,凍得她渾身發抖,牙齒都發出格格的聲響。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白元普可是北平正兒八經的爺兒,要是真在三房出了事兒,北平那邊鬧僵起來,自己怕不是隻能以死謝罪。


    何況她剛剛接手三房就出了這等事,以後誰還能信服她?


    白蓉萱冷汗直流,臉色慘白。


    胡冠仁提醒道,“治少爺,這會兒可不是害怕的好時候,您還不去處理安排,難道要等白元普被人害死後再去嗎?”


    白蓉萱猛地回過神來,甚至忘了道謝,頭也不回地就往門外衝。


    胡冠仁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又喝了口茶。


    小胡管事道,“義父,您先前不是說自己不想再卷到白家的事情裏去了嗎?這怎麽又出聲提醒治少爺,管起了閑事?”


    胡冠仁哼著小曲道,“難得的好孩子,又是三房的獨苗,我實在不想看到他為這些陰毒詭計所毀,那不是太可惜了嗎?”


    小胡管事道,“可惜是可惜,隻是這樣一來,二房若是知道您暗中相助,怕是將來您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胡冠仁冷笑著道,“都已經活到了這把年紀,難道我還會怕他們不成?好過不好過,也沒剩幾年了,你也不要囉唆,就讓我遵循本心,高高興興地活下去吧。”


    小胡管事便不再多說。


    胡冠仁道,“二房那邊還有什麽動靜嗎?”


    小胡管事搖了搖頭。


    胡冠仁道,“你小子還算清醒,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總能打探得明明白白。哎,要是老太爺還活著的話,你必定有一番大好前程,如今卻隻能躲在這鬼地方陪我這麽個將死之人,實在是可惜極了。”


    小胡管事笑道,“義父這是哪裏話?沒有您好心收養的話,我這會兒怕是早就成了一具無名屍骨,能陪在義父身邊盡孝,是我的福氣,有什麽可惜的?”


    胡冠仁緩緩坐起了身子,“你把白日裏三房那邊的事情再仔細跟我說上一遍,讓我細琢磨琢磨。”


    小胡管事耐心地講述了起來。


    白蓉萱卻發瘋一般地跑出了門,先前被留在外麵不明所以的芳姑姑見狀急忙追了上來。一看白蓉萱的臉色,頓時嚇了一跳,驚慌地道,“治少爺,您這是怎麽了?”


    “六……六……六叔呢?”白蓉萱心亂如麻,徹底沒了主意,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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