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蓉萱滿心奇怪,卻還是對吳介吩咐道,“那就把人請到立雪堂去好了。”


    老夫人這裏畢竟是內宅,出入不方便,在立雪堂見麵比較妥善。


    吳介答應一聲,轉身出門去安排。


    芳姑姑詫異地道,“什麽人會在這個時候來拜訪?”


    一般懂規矩的人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她有些擔心地道,“要不就讓陶清代您出麵見一見,何必親自過去呢。”


    既然是杭州來人,白蓉萱的心裏總是有些期待,聞聲道,“不用了,我就過去看一眼,若是那不搭邊的人,隨便說幾句話應付一下也就是了。”


    芳姑姑立刻道,“那我陪您一同去。”


    白蓉萱笑著答應了。


    她重新由小圓服侍著換了衣服,匆匆趕去了立雪堂。人已經被請到了偏廳,白蓉萱踏進門的時候隻掃了一眼,隻見來客共有三人,看年紀與舅舅唐崧舟相差不多,而且看著麵生,從前並未見過。


    白蓉萱直接坐在了主人正首的位置上。


    她一臉不解地看著三人。


    三人見狀連忙站起了身,向白蓉萱道,“白少爺,我們是杭州劉家的人,所住的地方隻和唐家隔了兩條街,先前唐家來親戚,還租了我們兩間院子作招待呢。”


    劉家?


    白蓉萱立刻便回想起董玉濼來杭州做客時,舅舅的確曾在唐家不遠處租住了兩間院子,房主就是姓劉。


    她笑著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問起了劉家人的來意。


    劉家人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的直接,一時還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白蓉萱也不催促,舉止斯文地端起了茶杯。


    劉家人見狀交換了一個眼神,年紀最長的劉家大老爺便上前一步道,“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們這次上門來,是有事情拜托白少爺幫忙。”


    白蓉萱奇怪地道,“我能幫你什麽忙?”


    劉家大老爺道,“是這樣的,我的長子如今在警察廳裏羈押著,已經足有一年多了,上下也沒少打點,卻始終不能將他救出。我們在上海舉目無親,真是求路無門了,想著不管怎麽說,您與劉家也曾算是毗鄰而居,所以才厚著臉皮登門拜訪,還請白少爺看在杭州同鄉的份上從中幫忙運籌,救出我兒子來才好。”


    白蓉萱根本就不清楚劉家發生了什麽事情,聞聲便皺著眉頭道,“您應該知道,我才回上海來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不認識幾個人,就算有心幫忙,都不知道該找誰去說情。”


    劉家大老爺連忙道,“白少爺無需認識很多人,在上海,閔家一人便足以抵千軍萬馬。”


    白蓉萱恍然大悟。


    敢情不是來求自己幫忙,而是想讓六叔出麵。


    不等白蓉萱開口,劉家二老爺便在一旁心急地道,“隻要能救出人來,不論用多少錢,哪怕砸鍋賣鐵,劉家也在所不惜。”


    白蓉萱道,“你們劉家公子犯了什麽事兒,怎麽會被關進警察廳呢?”


    雖然她並不想插手劉家的事,但畢竟都是杭州老鄉,若是能幫上忙,她還是很願意出力的。但前提是她力所能及辦到的事,若要牽扯上閔庭柯,那她說什麽都不會答應的。


    劉家人麵麵相覷,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樣子。


    難道劉家公子做了什麽惡事不成?


    這樣一想,白蓉萱就更不想理會劉家了。她果斷地道,“我年紀輕,又才回上海不久,手裏還積壓著不少事,貴公子的事情,怕是有心無力了。”


    劉家大老爺還要再說,白蓉萱已端起了茶杯。


    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劉家大老爺老臉漲得通紅,讓他放低身份開口去求一個年輕人,他還真拉不下這個臉來。


    一旁的劉家二老爺卻不管這些,連忙開口道,“白少爺,錢不是問題,隻要您願意出麵和閔六爺說情,單這份辛苦,我們也會記在心上的。”


    白蓉萱淡淡地道,“有錢雖然能使鬼推磨,但也未必事事靈驗,否則的話……你們也不會找到我們麵前來了。”


    劉家二老爺還要再說,劉家大老爺卻已經站起了身,“冒昧拜訪,實在是唐突失禮得很,我們這就告辭。”


    白蓉萱吩咐陶清替自己送客。


    等劉家三人出了門之後,芳姑姑便上前道,“這是治少爺在杭州時的鄰居嗎?”


    白蓉萱搖了搖頭,“隔得遠著呢,平日裏沒什麽來往,我與他們家的人一點兒都不熟。”


    芳姑姑道,“這樣也好意思上門來找人辦事?還是空著手來的,真不知道他們家的人都是怎麽想的。”


    白蓉萱道,“算了,這件事我無力去管,也不想給六叔惹麻煩,咱們隻當不知道吧,也不許對外說,免得落入六叔的耳朵裏,他心思細膩,說不定會不通過我二上就把事給辦了。”


    芳姑姑點了點頭,“您還別說,六爺真就能辦出這種事情來。”


    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劉家的事情白蓉萱還是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一早便讓吳介出去打聽打聽,看看能不能知道劉家到底出了什麽事。


    吳介午飯前才趕回來,一頭大汗地向白蓉萱回稟道,“據說是劉家的貨船在廣州一帶觸礁翻船了,劉家的人不信邪,對外說是水軍夜裏放炮將船擊沉了,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廣州那邊的水軍被狠狠指責了一番。上海這邊便將劉家的大少爺給拘押了起來,不想讓劉家繼續鬧事。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事情沒了下文,劉家人就在上海像沒頭蒼蠅似的找門路求人,錢是沒少花,可劉家大少爺卻始終沒能放出來。估計他們真是沒辦法了,才會把主意打到您身上來。”


    白蓉萱一聽就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如果劉家的話都是假的,威懾一番等事態平息就行了,為什麽要將劉家大少爺拘押在獄中?這擺明是將他當做人質,逼迫劉家不能再追究這件事。


    這樣說來……劉家的話多半便是真的。


    軍隊的炮火擊沉商船,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再想到曾紹權與上海、廣州兩地的關係,白蓉萱頓時反應過來。難怪劉家會求路無門,涉及當政的高官,誰敢去管這件事?


    白蓉萱歎了口氣,也覺得此事十分棘手,以她現在的處境和身份,根本就幫不上什麽忙。


    她更不能讓六叔因為自己的關係攪和到如此複發的事情中去。


    白蓉萱隻好壓住了這件事,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但畢竟是杭州的同鄉,眼看著劉家發生這種事而使不上力,白蓉萱也覺得愧疚。她還特意寫了封信寄回杭州,向舅舅解釋了一番。


    沒想到信剛寄出兩天,杭州唐家的信便先到了一步。


    展開來一看,舅舅第一件事便寫了劉家。信中沒有提到劉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讓她不要理會,隻安心處理自己的事情便好,顯然是不想讓她多惹麻煩。看來劉家再見她之前,已經和舅舅透過風聲,而舅舅的態度也很明確,不想她插手這件事。


    之後舅舅又特別提醒她萬事小心,最近有人去杭州打聽她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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