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崧舟安撫住妻子,“這種事張揚起來,吃虧的始終是女方。算了,還說什麽理?反正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以後不來往就是了。”


    黃氏為了女兒的名聲才強忍下氣來。


    唐老夫人聽說後也安慰她,“這媒人倒是頗有幾分智謀,早就把你給算計了去。這件事不聲張還好,若是鬧大了,反倒對茹姐兒的清譽不好,你可別忘了,當初在靈隱寺你是見過任家二公子一麵的,到時候人家空口白牙說瞎話,傳你就是過去相看的,那可怎麽辦?”


    黃氏瞬間反應過來,“她……她這擺明是把我往坑裏帶。”


    唐老夫人道,“像這種心術不正之人,每做一件事都有目的,可得小心為上。長房是怎麽認識這種人的?趕緊派人跟莉姐兒招呼一聲,和這種人還來往什麽?”


    黃氏點了點頭,吩咐了崔媽媽去說。


    轉過天那說媒人厚顏無恥地找上門來,卻被黃氏直接擋在了門外,見都沒見。她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過來,自己的伎倆多半是被人看穿了。唐家門房的人待她也不客氣,她隻能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不過她卻是不安分的,想著不能忍氣吞聲,便悄沒聲的傳出了不少閑話。講究唐家是翻臉不認人的人家,明明和任家談好了兒女婚事,那唐夫人還親自去靈隱寺相看過了,沒想到轉過臉就不承認,天底下就沒這麽不講理的。


    黃氏聽說之後,氣得說不出話來,想著怎麽才能解釋清楚。


    唐老夫人卻平靜地道,“清者自清,這時候說得越多,越引人注意。唐家在杭州立家百年,門風素來清正,有目共睹。這件事就容他們說去好了,你不理會,用不了兩日自然也就淡了。”


    黃氏點頭答應,可到底心裏憋屈,嘴上起滿了火泡。


    沒想到過了兩日,外麵的流言便轉了風向。大家都在傳是那說媒的人收了任家重禮,拍著胸脯向任家保證給他們家二公子找一門好親事,這才在唐家長房的葬禮上看中了明眸皓齒的唐學茹。可她做人不誠實,說話說一半留一半,並沒有將任家二公子的身份說出來。實際上他連小妾生的都算不上,是個地地道道的私生子。是任家老爺在外頭養的女子生下來的孩子,為了這事任家曾鬧了很長一段時間,隻要提起這個私生子任夫人便尋死覓活。眼看著孩子一天天大了,任老爺不知道使了什麽辦法,終於使得任夫人點頭答應下來,這才將任家二公子寫在了自己的名下。


    這位二公子雖然樣貌不凡,學識也不錯,但任夫人卻十分不待見他,加上家業由長子繼承,二公子在任家的地位十分尷尬,要不是任老爺時時填補,他的日子簡直還不如個普通管事。但任老爺上了年紀,還有多少年好活?等他一死,任家二公子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正兒八經的人家誰舍得將女兒嫁過去?


    說媒人昧著良心坑騙唐家而被發現,這才散播謠言抹黑唐家。


    此話一出,與唐家的形象完美契合,顯然更令人信服。於是眾人不約而同地指責起說媒人來,嚇得她連大門也不敢出了。


    黃氏聽說之後,這才鬆了口長氣,“總算是老天有眼。”


    唐老夫人卻暗暗納悶,“這番反擊的流言來得恰到好處,有理有據,可不像是隨便傳出來的,倒像是有人故意散布出來的。”


    黃氏覺得奇怪,“什麽人要這樣幫咱們家?”


    唐老夫人也想不出來。


    唐學茹雖然一直待在家裏,但也知道了這件事,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可當天傍晚時分,春桃悄悄跑來告訴她,“茹小姐,有人要見您。”


    “見我?”唐學茹顯得有些意外,“是誰?君卓姐嗎?還是芸娘來了?”


    春桃搖了搖頭,“都不是,好像姓李,也沒有走正門,在後門的巷子裏等您呢。”


    姓李?


    唐學茹馬上想到了李毅。


    除了他,自己也不認識什麽姓李的人了。


    她立刻站起身,一路小跑著去了後門。


    守門的婆子不安地道,“茹小姐,外頭站著的是個男人,您認識他嗎?”


    唐學茹打開門,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張望,夕陽絢爛的光彩下,門外站著的果然是李毅。


    多日不見,他好像比從前更加清瘦了一些。唐學茹皺著眉頭走出來,“你怎麽來了?瞧你這樣子,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李毅原本平靜的臉上多出了幾分笑意。


    他低聲道,“每頓都有好好吃。”


    唐學茹撇著嘴不肯相信,“那怎麽還越吃越瘦?是不是商會的事情太多,把你給累的呀?”


    李毅見她關心自己,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可臉上卻仍有故作平靜地道,“你先別忙著說我。我問你,任家到底是怎麽回事?”


    唐學茹道,“就那麽回事唄,沒想到連你也知道了。”


    他能不知道嗎?


    對付說媒人的流言就是他讓小乙子安排人散播出去的。


    李毅板著臉問道,“你才這麽點兒,家裏就急著為你安排親事了?”


    唐學茹無奈地道,“有合適的就先定下來,過幾年再成親唄。”


    李毅皺著眉頭道,“那也得提前打聽清楚了才行啊,那任家內部亂成了一鍋粥,就你這點兒小聰明,嫁過去也隻有受氣挨欺負的份兒。”


    唐學茹立刻反駁道,“你能別跟著外人胡說八道嗎?誰說我要嫁過去了?”


    李毅問道,“你那個姐姐嗎?最近好像都沒有看她外出走動?她的年紀不是在你之上嗎?她都沒有定親,你急什麽?”


    唐學茹見他問起了白蓉萱,連忙道,“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李毅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他打聽這些幹什麽?


    可在聽到唐家和任家搭親的事情後,他又為什麽如此著急?


    那種失去一切的悔意幾乎讓他失去了理智,想也不想地就要跑到唐家來……還是小乙子將他攔下,他才逐漸恢複理智。


    他自問別的本事沒有,但論冷靜和自製力,還真沒多少人能比得過他。可偏偏就是眼前這個小丫頭,總能讓他死寂的內心泛起漣漪。


    李毅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嫁給什麽樣的人?”


    唐學茹還真沒想過。


    嫁人這種事對於她來說,始終遙不可及,感覺像是很久很久之後才會發生的事。


    她猶豫著道,“這我怎麽知道?當然要爹爹媽媽做主。”


    她素來坦蕩,但事關終身大事,也忍不住羞紅了臉,聲音也是越來越低。


    不過這個李毅到底是怎麽了?


    忽然跑到唐家的後門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吧?


    唐學茹詫異地打量起李毅,“你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李毅道,“你覺得我怎麽樣?”


    唐學茹被問得一懵,“這個……你當然很厲害……如今又是三江商會的會長……反正……那個……就是挺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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