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嶼是桌上年紀最小的人,說這番話的時候又是一副嬌氣的樣子,餘家人看著雖然心中不高興,但也隻當他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並沒有與他一般見識。


    餘老爺甚至笑著道,“沒想到彭少爺的舌頭這樣靈,連鹿的年紀也能猜得到,我一會兒就讓人去砸了這酒樓的招牌,以後不讓他們再做生意了。”


    彭嶼道,“什麽時候餘老爺去上海聯係我,我帶你去吃正宗的淮揚菜,可比這強多了。”


    餘家的兩個兒子麵麵相覷。


    正宗的淮揚菜不在揚州吃,反而要去上海?


    他可真敢說呀!


    這話說出去隻怕會笑掉別人的大牙吧。


    又喝了幾杯酒,餘老爺忽然道,“就這麽幹坐著喝酒有什麽意思?”他叫來了鳳鳴樓的掌櫃,讓他叫個樂妓來唱曲助興。


    掌櫃什麽都不敢說,隻有點頭答應的份兒。


    沒一會兒一個身著紅衣,抱著琵琶的少女緩緩走了進去。隻見她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塗著脂粉,稚嫩的臉上透著幾分惶恐不安。


    掌櫃笑著介紹道,“這姑娘名叫金鳳來,天生一副好嗓子,唱得好曲,爺們兒聽聽就知道了。”


    餘老爺點了點頭,“那就洗耳恭聽吧。”


    金鳳來輕撥琵琶弦,緩緩唱起了揚州當地的小曲。聲音柔情婉轉,宛如雛鳳清鳴,白蓉萱雖然聽不懂她唱得什麽,卻也忍不住暗暗讚歎。


    果然是好嗓子。


    餘老爺見狀把掌櫃的叫到身邊來,“這丫頭怎麽樣?還是清白身子嗎?”


    掌櫃笑道,“庸脂俗粉敢送到您的麵前來嗎?”


    餘老爺滿意地道,“好!閔六爺來揚州身邊也沒個伴兒,我就把這金鳳來買下送給六爺做個人情吧。”


    掌櫃一愣,“餘老爺,金鳳來的幹爹金二為了調教她著實廢了一番心血,小姑娘才出道沒幾天,怕是金二舍不得……”


    餘老爺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就叫金二來跟我說,還能少了他的錢不成?”


    掌櫃不敢再勸,連忙出去尋金鳳來的幹爹金二。


    白蓉萱在一旁卻震驚不已,瞪大了眼睛看向閔庭柯。


    隻見對方正一臉淡定地吃著菜,仿佛這件事壓根就與他無關似的。


    金二很快跟在掌櫃身後走了進來。


    他是個年過五十的漢子,專門在各地的貧戶人家尋找小姑娘,買到家裏來收為義女,悉心栽培,等她們成才便送出來賣唱為生。金二名義上雖為幹爹,但對手下的人卻異常的嚴苛,隻將她們當作自己的搖錢樹,根本就沒有情義可言。


    金二一臉恭順地向餘老爺行禮問候,因不認得閔庭柯一行人,便不敢貿然招呼。


    餘老爺開口道,“金二啊,你是個聰明人,我就不跟你藏著掖著的了。我瞧你這幹女兒金鳳來還不錯,模樣也算清秀,想買下來送給朋友,你開個價,回頭去餘家取就是了。”


    金二的眼睛一亮,喜笑顏開地道,“難得餘老爺看上,這是金鳳來的福氣。”說完便向金鳳來招了招手,“好女兒,你的好日子到了,還不趕緊向餘老爺謝恩。”


    金鳳來又驚又怕,想哭又不敢哭,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卻還要故作平靜地向餘老爺磕頭謝恩,“多謝餘老爺。”


    那嬌柔怯弱的聲音,聽得人心生憐惜。


    白蓉萱隻得拚命向閔庭柯使眼色,讓他出麵拒絕。沒想到閔庭柯卻仿佛沒看到似的,麵無表情地喝起了茶。


    他到底怎麽回事?


    難道他也看中了金鳳來?可以兩人的身份地位,金鳳來可能跟他回閔家嗎?


    還是說……他也和那些始亂終棄的男人一樣,根本就沒想過要負責?


    白蓉萱心中一涼,看閔庭柯的眼神充滿了失望。


    或許她從來都不了解閔庭柯的性子,何況兩人的關係……好像也輪不到她出麵指手畫腳吧?


    白蓉萱失落地低下了頭,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金二將金鳳來從地上扶起來,笑眯眯地道,“餘老爺,不是我跟您吹牛,為了讓這寶貝女兒成才,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所以這價格也有些高……”


    話未說完,就被餘老爺不悅地打斷了,“你是覺得我餘家花不起?”


    金二嚇得臉色一變,“不……不敢!那……怎麽會呢?”


    餘老爺道,“不必多說,明兒去賬房取錢就是了。”


    金二不敢再說,生怕哪句話不對為自己招來禍事。


    他連忙應了一聲,輕輕退了出去,隻留下金鳳來宛如風中的柳絮輕輕地顫抖著。


    餘老爺向閔庭柯討好地笑著道,“閔六爺,我送你的這份禮如何?”


    閔庭柯淡淡地道,“餘老爺走過的橋比我走過的路都要多,你說好,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餘老爺見他沒有推辭,心裏更是高興。他還擔心閔庭柯清高孤傲,會想也不想的拒絕自己呢。


    看來這男人就沒一個不好色的。


    餘老爺像是找到了閔庭柯短處似的,不禁得意起來。


    兩人又喝了幾杯酒,配著金鳳來鶯鳴般的小曲,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餘家二兒子也大著膽子湊到了白蓉萱的身邊來,“白公子,來來來!我為你倒一杯酒,這破糖水喝著有什麽意思?咱們男人啊……就得喝酒才行。”


    他滿嘴酒氣迎麵撲來,可把白蓉萱給惡心了夠嗆。


    她皺著眉頭推辭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我真的不會喝酒。”


    餘家二兒子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多喝幾次自然就會了。”越說湊得越近,身子都要貼到白蓉萱的身上來了。


    就算白蓉萱再怎麽單純,此刻也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她頓時一陣反胃,忍不住想不到了江耀祖。


    白蓉萱立刻站起身,低聲道,“六叔,我去外麵方便一下,正好透透風。”


    閔庭柯點了點頭,“去吧。”


    餘家二兒子緊忙道,“我送白少爺去,免得不認得路,再走丟了可怎麽辦?”


    這不成器的東西!簡直是色膽包天,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那狗爪子居然伸到了白家人的麵前。


    餘老爺道,“外頭有鳳鳴樓的人照顧,顯著你什麽了?給我老實地坐著去。”


    一邊說,一邊用眼神警告了兒子一番。


    餘老爺的這個兒子喜好男風的事兒,餘家沒一個不知道的,就連餘家二太太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點子齷齪事被傳得沸沸揚揚,弄得餘家二太太都沒臉出門了。


    餘家二兒子畏懼父親的威勢,果然老實了不少,乖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但一雙眼睛卻仿佛長在了白蓉萱的身上,挪也不挪不開,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他還沒見過這麽俊美的少年呢。


    白蓉萱對他的樣子厭惡至極,轉身正準備離開,彭嶼也跟著站了起來,“我陪治哥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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