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拖著主人家兒媳婦的土匪還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直接撲了上去,將他按倒在地,一鐮刀抹了脖子。


    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主人家的兒媳婦總算反應過來,一把抱住了丈夫,嚎啕大哭起來。


    “扯呼,扯呼!”土匪們喊起了號子,沒一會兒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可村莊卻被他們攪攘得再無安寧,四處都是火光和絕望的哭聲。


    白蓉萱無力地靠在門口,眼見著商君卓和吳介兩個人平安地站在不遠處,一顆心總算回到了原位上。


    有驚無險。


    但其他人就沒什麽好運了,等土匪走遠,村子裏陸續清點損失。有人家死了人,有人家則被搶走了糧食……各有各的難處,女人們哭天抹淚痛罵土匪滅絕人性,男人們則忙著滅火救人,一直到天亮還沒有忙活過來。


    商君卓經曆了昨晚的事情,又驚又怕,又被那血腥味一衝,整個人氣血翻騰,幹嘔個不停,臉色也不怎麽好看。


    白蓉萱關心道,“君卓姐,你怎麽樣?要不我們多在這裏歇息一天,明天再趕路吧。土匪才剛剛打劫了一遭,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了。”


    商君卓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行!土匪越發的猖獗,隻能說明南京那邊的情況越不好,曾紹權的影響力正在不斷消減,再這麽下去,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咱們還是快點趕路吧,早點兒到蘇州就好了。”


    白蓉萱擔心地道,“可你這樣……”


    “我沒事兒。”商君卓道,“何況這村子裏才遭了大難,我們再留在這裏看熱鬧也有些不合適。”


    白蓉萱隻好答應,“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千萬別強忍著不說。”


    商君卓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矯情的人。”她將兩人剪斷的頭發收拾起來編成了辮子,此刻裝在包袱裏,“留個念想吧。”說到這裏,她有些歉疚地道,“也沒跟你商量就動手剪了頭發,你可別怪我魯莽,昨天那情形……也真是沒辦法了。”


    昨晚那種情況,若是被土匪盯上了,隻怕不會輕易脫身,她在焦急之中也隻能想到這種最簡單明了的辦法保命。


    白蓉萱摸了摸自己的短發,“頭發還能再長,可命如果丟了,那就再也沒有第二回了。事急從權,幸虧你想到這樣的好辦法,君卓姐不必解釋,我都能明白的。”


    商君卓欣慰地點了點頭,“你能理解就好。”


    隻不過匆忙之中兩人的頭發剪得就像狗啃得一般,一點兒都不規矩整齊,商君卓讓白蓉萱坐下,拿著剪子幫著好好地修整了一番,這才看著順眼了不少。


    商君卓道,“我從來沒給人剪過頭發,手藝有些生疏,就算不滿意也姑且忍一忍,等到了蘇州再找專門的剃頭師傅動手吧。”


    白蓉萱道,“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她又幫著商君卓剪了剪,隻是她沒有商君卓的那份果決和魄力,總是不敢下剪子,把商君卓急得不行,“你隻管剪好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麽?何況不是你自己說的嗎,頭發短了還能再長,有什麽好心疼的!”


    白蓉萱幫著剪完了頭發,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商君卓摸了摸自己的短發,“你覺不覺得頭發忽然短了下來,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白蓉萱點了點頭,“是啊!好像壓在頭上麵的負擔忽然就減輕了。”


    商君卓笑道,“難怪那些看破紅塵的人都喜歡把頭發剃光,看來頭發短了總是有好處的。”


    兩個人收拾好東西,出門向主人家告別,白蓉萱還特意讓吳介留了一些錢做謝禮。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雖然家裏沒受什麽損失,但老實巴交的一家人仍是受驚不小,實在沒心情挽留幾人,客客氣氣地說了一番話,將他們送到了大門外。


    別說這三個年輕人會做人,還留了過宿的錢,哪怕沒有也仍舊值得感激,畢竟昨晚上他們還冒險衝出去一起抵抗,這才將土匪趕走了。


    主人抱著過去不待見的小孫女,一直等白蓉萱三人出了村子,這才緊緊地抱著孫女回了家。


    白蓉萱三人繼續趕路,有了前車之鑒,這一下連村落也不敢借宿,每天夜裏都在樹林裏躲避。不但被蚊蟲叮咬得渾身都是包,而且人也憔悴的不得了。她們哪裏知道,這夥土匪打劫了兩個村落之後,終於被管泊遠給盯上了。他正愁姚廣義那頭遲遲沒有動作,閑得沒什麽事情幹。一聽說南京城周圍居然頭土匪出沒,他頓時來了興致,親自點了一百個士兵,連夜剿匪,天亮時整個土匪隊伍被殺得片甲不留。


    有人覺得管泊遠下手太狠了,居然一個活口也沒有。一旁的人聽說後立刻不滿地替管泊遠說話,“你懂什麽?那些土匪在村子裏燒殺搶掠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對他們仁慈,他們何嚐對毫無還手之力的老百姓仁慈過?叫我說管大少這麽幹就對了,這些狗東西早就該處置了,苟活了這麽久,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大家都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對管泊遠也更加信服更加推崇了。


    白蓉萱與商君卓又走了三四天的路,總算在傍晚時分進了蘇州城。


    近來常有從南京逃難過來的,守門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隻是沒見過像白蓉萱幾人這樣狼狽的,忍不住攔下來多問了幾句。


    商君卓簡短地回複道,“沒什麽,路上遇到了土匪。”


    守門的士兵恍然大悟,果然痛快地放了行。


    白蓉萱有些詫異,進入城門後小聲對商君卓道,“居然這麽好說話,還以為他會趁機勒索些錢財呢。”


    商君卓笑道,“蘇州乃富庶之地,他們才不缺這個錢呢,自然不會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


    白蓉萱還是第一次到蘇州來呢!


    一進城便見一條寬闊的大道,兩邊垂柳依依花團錦簇,街道兩邊的商鋪人來人往,夥計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晚風吹動各家商號的旗子,居然有種別樣的風采。


    白蓉萱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走神。


    商君卓提醒她道,“你那位親戚住在哪邊,有地址沒有?咱們是現在就找過去,還是先找間客棧落腳,等明天一早再去拜訪?”


    白蓉萱已經等不到明天了。


    她四下環顧,尋找著董家商鋪的名號。


    董家在蘇州富甲一方,商號自然遍地都是。


    白蓉萱很輕鬆便找了一間綢緞莊,門匾寫著‘董家分號’四個鑲金的大字。


    她拉著商君卓快步跑了過去。


    剛好有夥計送客出門,迎麵撞見白蓉萱,見她穿得破破爛爛,還以為是來乞討的。雖然心裏有些厭煩,但麵上仍舊非常客氣地道,“領米的是不是?咱們董家隻縫一三五放米,你明兒再過來吧,我多給你留一碗就是了。”


    白蓉萱卻一把拉住了他,“我要見四房的玉濼小姐,煩勞你通知一聲。”


    店夥計一愣,沒想到眼前這樣一個單薄消瘦衣衫襤褸的年輕人居然能一口叫出府中小姐的姓名。他忍不住打量了白蓉萱幾眼,“公子怎麽稱呼?”


    白蓉萱道,“我姓白,是杭州唐家的人。”


    店夥計眼睛一亮,笑著道,“原來是親家公子,快請到店裏坐。”


    這可真是巧了,白蓉萱隨隨便便找的一家店,居然剛好就是董家四房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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