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呼喚聲的管泊舟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腳步。


    他一臉意外地轉過身,沒想到在南京城裏還有人認識自己。


    隻不過迎麵走來的年輕人卻是一張陌生麵孔,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哪裏見過他。


    管泊舟禮貌地站在了原地。


    白蓉萱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他的麵前,又叫了聲,“管先生!”


    管泊舟詫異地問道,“您認得我?”他顯得十分迷茫,仔細搜尋記憶卻仍舊找不到眼前這個單薄的少年人的身影。


    這是非常尷尬失禮的行為!


    管泊舟有些歉疚地道,“實在抱歉,我們認識嗎?”


    認識嗎……


    應該算不上吧?


    畢竟前世也不過是匆匆一瞥罷了。白蓉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曾在杭州和您有過一麵之緣,不知道您還記得嗎?”


    杭州?


    管泊舟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


    杭州之行實在不算愉快,尤其是與江家人的相處更是讓他渾身不自在,哪怕現在想起仍舊心情不佳。難道眼前的年輕人是江家的人?


    管泊舟立刻客氣而疏遠地點了點頭,“哦?是嗎?我不太記得了,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兒?”


    白蓉萱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管泊舟隻怕不想管這件閑事。


    她暗暗著急,正準備說話,車裏等候的司機已經看到了這邊的情況,趕忙下車跑了過來,“管少爺,出什麽事兒了?”他見白蓉萱穿得普普通通,還以為是市井小民在刁難管泊舟。


    曾紹權對這位外甥十分看重,這次他來南京做客,不僅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待客,還命人安排得極盡周到,這位司機也是個機敏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這些天為了管泊舟忙前忙後,就想在他麵前留個好印象,以後也能在曾紹權麵前為自己美言幾句。他是沒什麽出息了,但他還有兒子和女兒,要是能為他們博一個前程,他就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此刻他就像隻老母雞一般護在了管泊舟的身前。


    管泊舟淡淡地道,“沒什麽,碰到個認識的人。”


    他的表情疏遠而冷淡,一看這所謂‘認識的人’就是個不太熟悉交情不深的人。


    司機頓時就明白了過來,揚著下巴一臉不屑地盯著白蓉萱,“這位小公子有什麽事兒?我們管少爺還有事情要忙呢,若是單純過來問個好,你的心意我們已經收到了,你這就走吧。”


    居然擺出了一副攆人的架勢。


    白蓉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前世在白家大門前所經曆的一切。


    和眼前這位司機相比,白家門房裏的下人自然技高一籌,說出來的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前世白蓉萱都承受住了,眼前這點兒小小的輕視又怎麽能為難住她。


    她搖了搖頭,飛快地說道,“我不是來問好的,我是有事情要求管先生。”


    司機的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還真有這樣不識相的人,明明都給了台階,可人家偏偏就不想走。司機語氣不善地道,“這是說的哪門子話?我們管少爺能幫你什麽忙?你若是缺錢,隻管去救濟院看看,說不定那邊還有飯吃,我們實在是沒能力的。”


    敢情是把白蓉萱當成了想要好處的人。


    白蓉萱還沒來及說話,從管泊舟身後的店鋪內又跑出來兩個人,一個掌櫃打扮的人領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夥計,追出來一看,見管泊舟還沒有走,他立刻湊上來點頭哈腰地道起歉來,“管少爺,我們店裏的夥計有眼不識泰山,居然不認得您老人家,我已經狠狠地教訓過他了,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說著還把一旁直哆嗦的小夥計提著衣領拎了過來。


    小夥計年紀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右臉又紅又腫,顯然是剛挨了巴掌。他渾身顫抖,連頭也不敢抬,撲通跪在了管泊舟的麵前,“我……我不是故意的……”


    剛剛管泊舟進店來看東西,看了一圈卻什麽也沒有買,小夥計心中有氣,便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管泊舟見他年紀小,也沒有和他一般見識。可掌櫃的卻是認得管泊舟的,他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妙,打了小夥計後便追了出來,哪怕追到政府大門口他也是要解釋清楚的,要不然以後還能在南京城做生意嗎?


    天可憐見,管泊舟居然還沒有走。


    掌櫃的連連道歉,小夥計忙著磕頭。


    管泊舟卻隻覺得疲憊。


    他輕輕說道,“根本就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我都沒有往心裏去,你要是再這樣,反而讓我不舒服。”又對司機道,“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出來了大半天,我也有些累了。”


    司機狠狠地瞪了掌櫃的一眼,又笑眯眯地對管泊舟道,“是,我這就送您回去。”


    說著便要護著管泊舟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白蓉萱眼見著錯過這次機會,想要接回哥哥的屍骨更是遙遙無期,她上前一步,高聲道,“管先生,我真的有急事想要尋求你的幫助!”


    管泊舟離去的腳步一頓。


    他聽出了對方口氣中的急迫與無力,若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誰也不會這樣厚顏無恥向別人求救。


    司機卻連忙道,“管少爺,我送您回府裏,這外頭亂糟糟的,實在不是散心的好去處。”


    管泊舟還是停了下來,他緩緩轉過身,“你有什麽事?”


    白蓉萱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管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這就是想要單獨談的意思了。


    司機剛準備開口就被管泊舟的眼神製止了。


    管泊舟平靜地注視著白蓉萱。此刻的白蓉萱仍舊做了男裝打扮,顯得異常清秀。隻是身子過於單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仿佛生了重病一般。那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漆黑有神,透著幾分堅毅的光澤。


    管泊舟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他都已經發話了,司機自然不敢再說,隻能站在不遠處,卻也不敢離得太遠,生怕管泊舟遇到什麽危險。


    哎……管家的這些人,沒一個好相與的。


    司機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前段時間來的那位管夫人,簡直就是母老虎投生的,連曾紹權在她麵前都討不找好,曾夫人更是能躲則躲,根本不願意往她的身邊靠。


    等司機走開了,管泊舟才道,“現在你可以說了。”


    白蓉萱嗯了一聲,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雖然隻是寥寥數語,但還是讓管泊舟十分的意外。他這才恍然大悟,記起了杭州西湖邊上的偶遇。當時江家那位二公子久久不歸,他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兒,結果找過去一看,居然是在當街調戲別人家的小姐。管泊舟本就對江家沒什麽好印象,如此一來更是差上加差,一分鍾都不想多待了。後來好像聽鬱從筠提起過一次,江家舉家搬遷到了上海,隻是他素來不喜歡出門應酬,一直也沒再見過江家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發展得如何了。


    他更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就是當天那位遇事冷靜沉著,不慌不亂給自己留下很深印象的小姐。


    更讓他意外的是此人竟然還和上海白家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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