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一聽,更是淚如雨下。


    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含辛茹苦地養大,眼看著就要獨當一麵了,卻突然在這個時候驟逝,換作是誰都沒辦法接受。


    何況還是一個母親呢?


    想到唐氏那柔弱的身子……對兩個孩子的期望……


    黃氏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她一把抓住丈夫的手,流著眼淚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阿姝知道,否則……”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唐崧舟何嚐不懂?可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就算有心隱瞞,又能瞞多久呢?


    黃氏咬著牙道,“能瞞多久就瞞多久,總之不能讓她知道!”


    唐崧舟傷心地歎了口氣,“先跟母親商量吧,看看接下來要怎麽做才好。”


    黃氏點了點頭,一臉擔憂地道,“媽年紀大了,能受得了嗎?”


    唐崧舟道,“她老人家半生辛苦,什麽風浪都見過了。就算是一時難以接受也會很快冷靜下來的,何況這件事該如何處置還要她幫著想辦法,我是不能瞞她的。”


    黃氏嗯了一聲,“我隨你一起去。”


    唐學蕘正要跟上來,唐崧舟道,“蕘哥留在房間休息會兒吧,我和你媽過去就行了。你正好收拾收拾東西,說不定我們一會兒就要出門。”


    唐學蕘失魂落魄的,整個人還有些發懵,聞聲立刻便答應了。


    唐崧舟和黃氏雙雙出門,去了唐老夫人的屋裏。


    唐老夫人這幾天身子也有些不舒服,吃了湯藥在羅漢床上休息。李嬤嬤和崔媽媽擔心她年紀大了受不了這樣的折騰,都非常的緊張。


    唐崧舟和黃氏走了進來。唐老夫人抬頭一看,詫異地問道,“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唐崧舟每天都要在鋪子裏忙到關門,很少白天裏回家。


    唐老夫人皺了皺眉,頓感不妙,她撐起身子,不安地問道,“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兒?”


    唐崧舟向李嬤嬤和崔媽媽道,“你們兩位先出去,幫我們守著門,別讓任何人靠近,我有話要跟母親說。”


    唐崧舟很少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


    李嬤嬤和崔媽媽不敢多留,立刻便走了出去,還貼心地關嚴了門。


    唐老夫人緊張地問道,“到底怎麽了?”


    黃氏捂著嘴哭了起來。


    唐崧舟走到唐老夫人的床邊,紅著眼眶道,“媽,您知道後千萬別著急……”


    唐老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快說!”她神經一緊,立刻問道,“是不是治哥?”


    唐崧舟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商君卓所寫的信,親手交給了母親。


    唐老夫人隻掃了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她動也不動,怔怔地望著信紙,臉色難看至極。


    黃氏連忙道,“媽,您沒事兒吧?”


    唐老夫人回過神來,隻覺得嗓子仿佛含了一塊烈炭,燙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可越到這個時候她越要冷靜下來,唐老夫人問道,“這信是誰送來的?”


    唐崧舟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又怕她不知道這位‘商小姐’是何人物,把她與白修治的關係也解釋了一番。


    唐老夫人聽後如墜冰窖。


    可她怎麽也想不通,滿臉不解地道,“治哥身子雖然柔弱單薄但一向健康,小時候便沒怎麽生病,吃藥看大夫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怎麽可能會突然去世呢?他又老實敦厚,待人和善,遇到個小貓小狗都會避開了走,絕不會與人結怨的。我實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事發突然,誰又能想得通呢?


    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


    唐崧舟道,“媽,當務之急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南京那邊要怎麽安排,您還得幫著出出主意才行呀。”


    唐老夫人果斷地道,“你立刻和蕘哥收拾東西前往南京,有船坐船,沒船就走陸路,趕緊到南京把情況了解清楚才行。”


    唐崧舟道,“是!”他不安地道,“阿姝那邊……”


    唐老夫人鄭重地道,“先不要對她說了。若是她問起崧舟和蕘哥的去向,就說外地有客商要貨,他們爺倆一起走了。等你們到南京那邊之後,想辦法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弄清楚,然後家裏再想辦法吧。我總是不能相信治哥就這麽走了,他才多大的年紀?說不定是哪個無聊之人編出來的謊話故意嚇唬人的。”


    可誰會編這樣的謊話?


    唐崧舟明白,母親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不願意相信白修治驟逝的消息罷了。


    不過這個時候就算母親真這麽想,唐崧舟也非常的能理解。


    他對黃氏道,“你這就去給我簡單收拾幾件衣服,然後再告訴蕘哥一說,我們爺倆一會兒就出發。”


    黃氏道,“好歹吃口飯,我讓後灶給你們做。”


    “不用了。”唐崧舟哪裏還吃得下飯,他傷神地道,“我和蕘哥還是趕緊出發吧,不早一點兒到南京,我寢食難安,實在是沒心思應付別的事了。”


    黃氏答應了一聲,匆匆出了門。


    唐老夫人捏著信紙,顫抖地道,“治哥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他來唐家的時候還沒有桌子高呢。說話奶聲奶氣的,長得又像菩薩跟前兒的金童似的,誰見了不喜歡?我看著他一點點長大,一步步成才,眼看著年紀大了,可以成家立業了,怎麽會突然……”唐老夫人搖了搖頭,“我不相信,我的治哥一定還好好地活著,他不會有事的。他自小懂事,哪怕是為了我和阿姝也不會撒手人寰,讓我們承受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的。”


    說著說著,唐老夫人也落下淚來。


    唐崧舟很多年沒見到母親哭了。


    上次唐老夫人如此難過之時,還是阿姝帶著孩子從上海白家回來,母女二人一碰麵便抱頭痛哭,惹得周圍的人都跟著掉眼淚。


    唐老夫人總說,“人這輩子要遇到的難處困境多了,要是每次一有點兒過不去的坎兒便哭天抹淚,會把不多的福氣都哭光的。越是困境越要想辦法衝出去,千萬不能固步自封,眼淚更是不值錢的東西,心疼你的人還會安慰幾句,放到那不認不識的人眼裏,隻當你是求人憐憫呢。”


    可突然間聽到白修治的死訊,連最堅強不過的唐老夫人也受不了。


    唐崧舟也落下淚來,“媽,您不要難過,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讓兒子在外麵還惦記您。”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你隻管放心,媽也隻會在你麵前這樣。蓉萱的身體還沒有好,阿姝還下不了床,我要是這個時候倒下了,你媳婦一個人怎麽應付得過來?何況我還要想一想之後的日子要怎麽過!治哥這一走,阿姝那邊……”


    她不忍心想下去。


    母子二人正在商議,一旁忽然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祖母,舅舅!你們在說什麽呢?我哥哥……我哥哥怎麽了?他走去了哪裏?”


    正是一直留在內室養病的白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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