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唐老夫人無奈地笑道,“我這是怎麽了?居然還替她著想起來了。”


    李嬤嬤微笑著道,“您等著瞧吧,像相氏這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蕩的主,後麵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亂子來呢。”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對吳介交代道,“最近你多留神盯著點兒羅秀春這頭,要是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趕緊回來告訴我。可別因為這兩個人的幺蛾子把我的計劃和安排打亂了,到時候順了相氏的心,再想對付她就不容易了。”


    吳介立刻答應道,“老夫人放心,我肯定會睜大眼睛盯著的。”


    唐老夫人滿意地道,“自己也要小心心,相氏和羅秀春都是些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真到了東窗事發的時候,誰知道他們兩個狗急跳牆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


    吳介道,“我會小心為上的,不過我瞧著羅秀春那個人也不過是油尖嘴滑了一些,其實並沒有什麽真本事。就算真碰上了,他也未必是我的對手,我讓他一條胳膊都能把他打趴下。”


    一副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裏的樣子。


    吳介自小便在伯父和伯母的虐待下幹農活,雖然人瘦小,但卻有一把好力氣,許多大人都不是他的對手。相比起來,整天隻知道在女人堆裏廝混的羅秀春外強中幹,自然不能和他相提並論了。


    唐老夫人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他明著來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暗地裏下黑手卻讓人防不勝防,你能躲得了一次卻未必躲得了三次四次,要不怎麽有句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呢?”


    將來吳介會跟在白修治的身邊,唐老夫人有意指點他,繼續說道,“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當初待在鄉下時,所能見到的隻有鄉下的人和事,如今來了杭州,眼界就比之前寬了不少。你將來會去更遠的地方,見識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事,可不能大意輕敵,要知道真正的厲害人都是表麵不動聲色,背地裏使刀子的,你總是這樣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將來是要吃大虧的。”


    吳介聽後心中微凜,認真地點了點頭,“老夫人的點撥我都記在心裏了。”


    唐老夫人見他孺子可教,十分地欣慰,“人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經曆得多了,自然就什麽都懂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一身的勇猛勁兒,覺得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漸漸地就被磨平了棱角,人也變得圓滑世故起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就腳踏實地的往前走吧。”


    吳介虛心受教,向唐老夫人行了禮後才退了出去。


    唐老夫人望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對李嬤嬤道,“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總是心裏不安,一想到治哥就心跳加速,總覺得要出什麽事兒的樣子。”


    李嬤嬤安慰道,“您別胡思亂想了,小心夜裏睡不著。準是老爺這次去徐州下聘沒有路過南京見到治少爺,所以讓你隱隱有些不安罷了。”


    唐老夫人搖了搖頭,“不是那種感覺……”


    李嬤嬤神色一變。


    當初白元裴出事之前,唐老夫人也有好長一段時間這樣反常,最終確實證明唐老夫人的預感很準,白元裴果然在重慶出了事……


    李嬤嬤連忙道,“要不讓家裏人去南京走一趟,親眼見見治少爺?或是想辦法讓治少爺回來一趟?”


    唐老夫人為難地道,“談何容易呀?這一來一回得可麻煩呢,哪像咱們倆坐在屋子裏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就成了。家裏哪有合適的人能出遠門?嚴管事年紀大了,吳介又太年輕了,何況還有相姨娘這檔子事拌在中間。讓治哥回來就更不容易了,先不說他的學業,就是這一路上的顛簸就夠讓人心疼的了。”


    李嬤嬤歎了口氣,“但總歸得讓您放心才是呀。”


    唐老夫人琢磨了片刻,“要不等相氏這邊的事情塵埃落定,讓嚴管事領著吳介走一趟?正好也讓治哥見見吳介,這兩個人將來還要患難扶持呢,總得先打個照麵吧?要不就算去了上海,兩個人的心思不在一塊,又有什麽用?”


    李嬤嬤道,“這樣也好,眼下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白蓉萱哪裏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事情唐老夫人已經有了主意和安排,她一邊跟著於黃氏學功課,一邊還要關心哥哥的情況。因為太過擔心,所以最近她的信寫得特別勤。幫忙送信地唐學蕘不解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要跟治哥說啊?要是有我能辦的事兒,你大可告訴我,省得這麽遠的麻煩治哥,還是讓他專心讀書得好。”


    白蓉萱解釋道,“沒什麽大事,我就是問問他最近怎麽樣了。”


    “哦。”唐學蕘並沒有深問,拿著她的信走了。


    眼看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白蓉萱的心變得更加糾結,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在夢裏,她重新回到了前世,經曆了哥哥病逝,母親也隨之而去……她仿佛一個沒有了根莖的種子,隻能隨風飄搖,永遠不知道自己會落於何方。


    從睡夢中驚醒,她的臉上全是淚水和冷汗。


    她食欲驟減,人瘦了一圈不說,精神也不大好。唐家人察覺出了異樣,都來關心她的情況。


    白蓉萱有苦說不出,隻能借口自己有些苦夏,天氣一熱身子就有些不舒服。唐氏心疼地道,“那你想吃什麽都跟媽說,媽讓人給你買回來。”


    黃氏也道,“不行就先把課程停了,養好了精神再上課。”


    一心不想上課的唐學茹自然滿口稱好。


    唐老夫人卻把白蓉萱單獨叫了過去,柔聲問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心裏裝著事,究竟是怎麽了,能不能對祖母說?”


    白蓉萱怔怔望著唐老夫人,心中猶豫至極。


    唐老夫人見狀隻當她遇到了什麽難處,便向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李嬤嬤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屋內便隻留了祖孫二人。


    白蓉萱想了半天,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躊躇著說道,“我最近總是夢到哥哥……”


    “治哥?”唐老夫人心中一凜,正色問道,“你夢到了什麽?”


    白蓉萱沒想到祖母會如此緊張,她一時間有些害怕,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了。


    要是嚇到祖母可怎麽辦?


    唐老夫人道,“好孩子,你隻管說。祖母這輩子什麽事沒經曆過,不管你說什麽都不會嚇到我的。”


    白蓉萱自從重生之日起就一直背負著山一樣的壓力,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每天都擔心這一年的中秋節來臨。


    如果祖母知道的話,以她的閱曆和見識肯定能夠幫助自己解決困境。


    哥哥的事情隻靠她一個人的話,或許根本就改變不了什麽……


    想到這裏,白蓉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認真地說道,“我夢到哥哥出了事兒,他突然在南京生病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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