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介顯然沒料到白蓉萱對這件事的態度會是這樣的雲淡風輕。


    吳介本以為她得知真相後就算不會不悅,也會打聽一下自己得到的線索,可白蓉萱卻仿佛對此根本就不關心一般,直接放他去見唐老夫人了。


    吳介當即愣在了原地。


    白蓉萱似乎猜到了他為什麽會如此驚愕,神色淡淡的微笑著說道,“祖母那邊還等著你的消息,趕緊過去吧,別讓老人家懸心。”


    吳介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您就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白蓉萱笑了笑,很是肯定地搖頭道,“沒有。既然祖母不想讓我插手這件事,那我還是不要插手得好。何況我年紀輕閱曆淺,本身就不該參與到這種事情中來。萬一哪裏處理得不恰當,非但沒辦法讓壞人受到應有的製裁,反而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當初之所以讓你去打聽,也是實在沒別的辦法了,現在祖母接手,我正好抽身出來。祖母也是擔心我,我自然是明白的,既然明白,就更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吳介道,“既然這樣,那我就去老夫人那裏了,您有什麽事兒,隨時讓小圓傳我一聲就是了。”


    白蓉萱嗯了一聲,目送他出了門。


    門外的夕陽將天邊染紅了一片。


    祖母在這個時候還讓吳介去了一趟寧波,看來相姨娘的事情也到了至關緊要的時候,長房那邊的平靜是不是也意味著即將被打破呢?


    白蓉萱隱隱有些不安,好像很多事隨著她的重生都發生了改變,而這種改變究竟是好還是壞,現在誰也說不出來。


    白蓉萱望著眼前的大門,心潮此起彼伏,失魂落魄的發著呆。


    吳介則腳步沉重地去了唐老夫人的院裏。


    黃氏正在跟唐老夫人說話,吳介便沒有急著進去,而是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出了會兒神,想著自己在寧波的所見所聞,他的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誰能想到相姨娘如此工於心計,居然會做出這麽多令人不敢置信的事情來。


    事情一旦揭露出來,相姨娘又會是何等結局呢?


    雖然跟自己沒什麽關係,但吳介還是覺得有些不安和害怕,畢竟是借著他的手撕下了這塊難看的傷疤,不知道老天會不會怪他多事,進而懲罰他呢?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黃氏已經笑著由崔媽媽扶著出了門。等她走遠之後,吳介這才腳步飛快地跑了過去。送黃氏出門還沒來得及進去的李嬤嬤被嚇了一跳,定睛認清楚來人之後,忍不住笑著道,“你這是怎麽了?毛毛躁躁橫衝直撞的,猛地裏一個影子竄出來,嚇得我差點兒直接叫出聲來。”


    吳介道,“我這不是心急來向老夫人稟報,所以腳步就快了點兒嗎。”


    李嬤嬤打量了他的臉色,見吳介麵色凝重,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她也立刻收起玩笑話,正色道,“老夫人在內室呢,你稍等一會兒,我去請她出來。”


    唐老夫人這兩天有些頭疼,才吃了藥躺下,剛剛黃氏就是探望她的病情。眼見著沒什麽事,她這才放心地離開。聽李嬤嬤說吳介過來了,唐老夫人披了件外衣,低聲道,“吳介的年紀和蕘哥差不多大,也跟我孫子似的,我就不避諱他了,你直接讓他進來吧,也省得讓我折騰。”


    李嬤嬤應了一聲,把吳介叫進了內室。


    吳介連頭也不敢抬,跪在地中央向唐老夫人磕了兩個頭。唐老夫人道,“你勞累了一路辛苦壞了,趕緊起來吧。”又讓李嬤嬤搬凳子端茶來。


    吳介感激地道,“多謝老夫人體恤。”他又哪敢用李嬤嬤服侍,連忙伸手搬了凳子,快速接過了李嬤嬤手裏的茶杯。


    李嬤嬤笑著對唐老夫人道,“瞧瞧這孩子的精明勁兒,真是招人喜歡。”


    唐老夫人也覺得以吳介的應變和處事能力,以後跟在白修治的身邊,肯定能將他保護得很好,不會讓治哥受到什麽算計和傷害,這讓她也能稍稍放下一些心來。


    唐老夫人道,“怎麽樣?寧波之行可有什麽收獲?路上一切都好,沒出什麽事兒吧?”


    吳介道,“老夫人請放心,一路太平,什麽事情也沒有。而且多是白天趕路,到了晚間就投宿到驛站裏,夜裏是從來不趕路的,所以也沒遇上什麽危險。不過到了寧波之後,卻打聽到了不少的事情。”


    唐老夫人聞聲向李嬤嬤看了一眼。


    李嬤嬤手腳利落地出了門,巡視了一圈沒發現什麽人後,這才將門掩死了。


    唐老夫人見她檢查好後,這才衝著吳介點了點頭,“你說吧。”


    吳介壓低了聲音,“我到寧波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了一下羅秀春的去處,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您猜怎麽著?羅秀春除了相姨娘和魯二婆娘之外,居然在寧波還養著一個小的,才十五歲,已經給羅秀春生了個兒子,如今身上又懷了一個。羅秀春一回到寧波就跑去找她,兩個人十分膩味,就像蜜裏調油分也分不開似的。”


    唐老夫人聽著蹙了蹙眉,“什麽?這個羅秀春難道有三頭六臂不成,怎麽能一人顧三頭的?”


    吳介道,“不是三頭,是四頭。羅秀春在老家還有個結發妻子,年紀比他大不少,也生了兩個孩子,一直在鄉下照顧羅秀春的父母,是個老實本分的鄉下人,沒什麽心眼,羅秀春說什麽是什麽,據說錐子紮了都憋不出個響,隻知道悶頭做事的主。當初相氏和羅秀春私奔,後來知道他早就娶妻生子之後才發現自己被騙,於是兩個人分道揚鑣,相氏硬著頭皮一個人回了寧波,讓相家丟了好大的臉。”


    這一下唐老夫人更覺得驚奇了。


    李嬤嬤在一旁道,“這也沒什麽,老夫人您仔細想呀。老家那位原配是個逆來順受的,羅秀春一年到頭都不著家,這位連個影子都抓不著,估計連羅秀春在外麵做什麽都不知道。至於寧波這位,應該是相姨娘嫁到杭州來之後黏糊上的。看這個意思,應該也不是什麽正經人家的姑娘,不然怎麽會和羅秀春這種人攪和到一起?”


    吳介道,“嬤嬤您真是料事如神。羅秀春的這位小相好是個自幼靠賣唱為生的人,聽人說她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倒了幾手,最後才能勉強混個溫飽。她和自己的養父在酒館裏賣唱謀生,羅秀春總去那家酒館喝酒,和這小相好眉來眼去的,漸漸便勾搭到了一起。兩年前小相好的養父好端端地突然栽倒在地,還沒來得及請大夫人就咽了氣。小相好沒了依仗,隻好賣身葬父。羅秀春不知道從哪淘了一些錢,做主把她的父親安葬,小相好順勢便跟了他。兩個人在寧波的小巷子裏租了個小屋一起生活,對外以夫妻稱呼,左鄰右舍都不知道他們真實的關係。”


    李嬤嬤嫌棄地撇了撇嘴,“我一個燒火做飯的老婆子,有什麽神不神的?就是不用腦子想也能猜得到,誰家的好姑娘能放著正經日子不過,跟著羅秀春瞎混?魚找魚蝦找蝦,癩蛤蟆找青蛙,兩人都不是什麽好鳥,這才能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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