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應該的。”黃氏沒有拒絕丈夫的提議,溫柔地笑著道,“我剛剛也在琢磨這件事兒呢,不過蕘哥畢竟是個男孩子,哪有去給孕婦送東西的道理?這要是傳出去成什麽樣了?”


    唐崧舟微微一怔,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他一個做晚輩的……也沒什麽吧?”


    黃氏態度堅決地搖了搖頭,“你不明白這裏頭的事兒,女人懷孕得講究可多著呢,萬一要是起了衝突影響到胎兒,那罪過可就大了。你放心吧,這件事兒我自有安排,不用蕘哥出麵。”


    唐學蕘也不想去辦這件事兒,隻不過礙於父親的吩咐不得不答應,一聽母親的話,他頓時如獲大赦的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唐崧舟不解地問道,“你怎麽安排?”


    黃氏道,“我讓學萍過去,她已經成了家是個小媳婦,辦這件事兒正合適。隻不過眼瞅著就要過年了,這個時候出門不太方便,等年後再去吧,也正好讓相姨娘安心養胎,別再打擾到了她。”


    唐崧舟雖然細心,但畢竟對這種事情不大了解,他見妻子說得頭頭是道,點頭道,“那就都由你來決定好了。”


    黃氏笑道,“本就該我來安排的,誰讓你越俎代庖了?”


    唐崧舟道,“好吧,這是我的錯,我也是擔心你太忙了,顧不得長房那邊的事。”


    其實是擔心她因為對相姨娘的偏心有所怠慢吧?黃氏心中暗笑,卻沒有戳穿丈夫。就算心裏再怎麽不願意,但這種麵子上的事情黃氏還是會做得很漂亮的,起碼不會讓外人挑出一點兒毛病來。


    眼看著夜色已深,黃氏對兒子吩咐道,“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兒回去歇息吧,明兒上午不是還要和嚴管事上街嗎?”


    唐崧舟問道,“上街?家裏還缺什麽嗎?”


    黃氏笑得十分無奈,“您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我辦什麽事你都不放心,非要打聽打聽才行?”


    唐崧舟尷尬的道,“怎麽會呢?我就是隨口這麽一問。”


    黃氏道,“除夕當天不是要到長房祠堂裏祭祖嗎?這些供品都要提前準備出來,買早了怕擱久了不新鮮,可明日要是再不買,等到了後天商鋪都關門封賬就沒地方買去了。每年都是這麽安排的,你就不要多管了。”


    唐崧舟道,“好好好,我什麽也不說了。”又叮囑兒子道,“回去歇息吧,最近你也累壞了,晚上要留神炭盆,把火壓住了再睡。”


    “我知道。”唐學蕘向父母告辭,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了。


    崔媽媽打來了熱水,服侍著黃氏洗漱。已經洗完了的唐崧舟便一邊看書一邊問道,“母親那邊也躺下了?”


    黃氏看了崔媽媽一眼,輕聲道,“躺下了。”


    唐崧舟放下心來,和黃氏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而唐老夫人的屋內,唐老夫人此刻正一臉嚴峻地聽著吳介匯報著長房相姨娘的事情。


    “那個姓範的大夫最近往長房去得特別勤,而且已經在大老爺的麵前過了明路,對他卻沒有提及半句掛名大夫的事情,隻說是位醫術高明的人,而且專治婦科。大老爺也是個糊塗的人,聽後並沒有多打聽,還賞了範大夫一個紅包,叮囑他對相姨娘的事情要特別上心才行。把那範大夫美得找不到北,自然是滿口得答應,可出了長房的大門便帶著錢去了胭脂胡同,最近這幾天一直都是在那邊歇的。”


    胭脂胡同是杭州城裏有名的花街柳巷,到了晚間整條街不論四季都點著紅燈籠,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過去叫楊柳胡同,後來因為胭脂味太重,就被改成了胭脂胡同。正兒巴經過日子的人家提到這條胡同便要皺一皺眉,輕易不會從那裏路過,都要繞著走。


    這範大夫整日歇宿在這種地方,能是個什麽好人?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然後呢?”


    吳介繼續道,“長房裏頭的動靜我打探不出來,大老爺在家,長房的下人還是有些忌憚的,尤其是看出來他對相姨娘的事情非常的上心,下人都怕這個時候做得不對,被他雞蛋裏挑骨頭攆出來,所以輕易不怎麽外出走動,就算有出來采買的,也隻是跟我打個招呼,話卻是一句也不說,嘴巴特別的嚴。倒是相姨娘身邊的那位乳娘,最近去了兩次善堂,每次去都挎著個包袱,看樣子是去善堂裏送東西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姨娘的意思。可能是看著快過年了,所以給善堂的孩子送些吃食。”


    唐老夫人聽了微微一笑,“無利不起早,相氏嫁到長房來也不是頭一年了?怎麽往年不見她給善堂送東西?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趕在這個時候送,裏麵肯定有什麽門道。”


    吳介道,“那我明天就去善堂,想辦法打聽打聽那位乳娘每次去善堂都做了些什麽事。”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我讓李嬤嬤取些錢給你,你放在身上,打聽事情的時候不妨多施些小恩小惠,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有了好處說起話來才會沒有隱瞞。”


    吳介道,“是!”


    唐老夫人道,“你準備準備,等過完了年就去趟寧波,我看這件事兒要盡早辦了,最好能趁機打聽到羅秀春回到寧波後都做了些什麽,再就是早年間相家的事情,尤其是相姨娘與人私奔後回到娘家的事情,再去給相家診脈看病的大夫那裏問一問,相氏回到家後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


    吳介道,“我知道了。”


    唐老夫人道,“最好能買通這些人,要是將來需要他們到杭州來當麵對質,起碼也要來個兩三位。”


    這件事兒就沒那麽好辦了。


    吳介咬了咬牙,“我會盡全力辦的。”


    並沒有完全答應下來。


    唐老夫人對他的態度卻非常的滿意,把守在門口的李嬤嬤叫了進來,吩咐她拿了一張大額的銀票交給吳介,“你明兒去票號裏把銀票兌成幾張小額的放在身上,這樣用起來也方便。財帛動人心,該用錢的時候就用,千萬不要舍不得。”


    吳介點了點頭,“我明白。”


    唐老夫人又交代了他兩句,這才讓他回房休息去了。


    李嬤嬤等吳介走後才謹慎地問道,“您這是……準備動手了?”


    唐老夫人目光如炬,沉穩有力地說道,“這狐狸都要修煉成精了,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李嬤嬤輕輕歎了口氣,“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還挺快,我本以為您起碼也要等到榮哥快接手家業的時候再出手呢。”


    “我本意的確如此。”唐老夫人道,“可架不住相氏那邊又生了幺蛾子,她想借著身孕成事,我自然要順了她的心意,不然豈不是白白浪費了她這一番折騰得勁兒?”


    “還是您老人家精明。”李嬤嬤笑道,“相氏這會兒隻怕還在自己的大夢裏沒有醒呢。”


    “難得的美夢,多睡一會兒也是應該的。”唐老夫人口氣淡淡的,“蓉萱那邊怎麽樣?最近這些天沒打聽長房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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