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思緒頓時豁然開朗。


    相姨娘自以為聰明絕頂,豈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的一舉一動皆在祖母的監視之下,祖母之所以沉得住氣,就是在尋找一個能一擊製敵的機會。


    薑果然還是老的辣!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像祖母這樣不論遇到什麽事兒都能麵不改色的泰然處之呢?


    白蓉萱倒在床上,腦海中思緒萬千。一會兒想到前世的種種,一會兒又想到眼前的困局……她無力地翻了個身,也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到底能不能改變上一世的結局。


    真苦惱呀……


    出了門的小圓蹦蹦跳跳的往後罩房走,半路上遇到了三喜,她正奉了後灶馬婆子的吩咐給門房的人送飯。眼見著小圓像隻歡快的小兔子一樣由遠至近地走過來,三喜放緩了步子,笑著問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小圓呀了一聲,道,“萱小姐賞了我幾個蜜橘,等晚上我們一起吃。”


    三喜笑道,“既然是萱小姐給你的,你自己留著就是了。”


    小圓搖了搖頭,態度堅決地道,“以前你和春桃姐姐有好東西也總是想著我,現在輪到我有好東西了,怎麽能一個人獨占呢?”


    三喜知道她年紀小,又是個認死理的孩子,索性不再多說,再加上她手裏的食籃子特別的重,她兩隻手提著仍舊非常吃力,“外麵冷,你趕緊回去吧,小心生病了就不能在萱小姐跟前兒伺候了。”


    “哦!”小圓痛快地答應了一聲,扭頭又繼續蹦蹦跳跳地跑了。


    “慢著點兒,當心腳下,小心摔倒了。”三喜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眼見著小圓跑沒了蹤影,她這才拎著食籃繼續往門房走。


    兩人都沒注意到不遠處站著的黃氏和崔媽媽。


    她們剛從庫房出來,大晚上的聽到這兩個小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黃氏怕突然出聲嚇著兩人,就和崔媽媽站在了原地,想等兩個人說完了再走。


    崔媽媽知道黃氏的用意,默不作聲地停在了她的身後。


    等兩個小丫頭都走遠了,崔媽媽這才道,“丫頭們也都大了,感情處得像親姐妹一樣。當初春桃和三喜到家裏來的時候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呢,小圓就更不用說了,初來乍到那會兒連句整話都說不全,可您這會兒再看,口齒伶俐不說,臉上還整天掛著笑容,讓人看了就覺得喜歡。我每次見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想把她抱在懷裏親一親。”


    黃氏不無感慨地道,“可不是嘛,我過去還總擔心小圓那孩子因為家世出身,說不定會長成一個沉默寡言的性子,誰敢想她能長到今天這樣一副見了誰都笑嗬嗬的模樣?哎,當年她母親走投無路,最後才想到把女兒賣到咱們家來做下人,就是希望女兒能有一條活路。一個做母親的人能狠下心腸來走到這一步,也是不容易了。小圓也沒有辜負她母親的這番心意,她母親就算在九泉之下見到了也該瞑目了。”


    崔媽媽道,“也是夫人您會安排,把小圓派去了萱小姐的身邊。萱小姐和姑太太一樣,都是寬和的性子,對小圓就像對自己親妹妹似的,小圓自從跟了她,臉上的笑才多了起來。前段日子小圓逢人便說,萱小姐答應不管去了哪裏都要帶著她了,把她給美得喲,那手舞足蹈的小模樣,讓人見了就想樂。”


    黃氏笑道,“蓉萱可比阿姝清醒多了,知道什麽時候辦什麽事兒,是個很有分寸的人。不過也正因為如此,那孩子的心事重,有什麽事都喜歡壓在心裏不對別人吐露,我總是擔心長此以往下去,會讓她鬱鬱不樂。俗話說憂能生疾,我這也是怕她一個人胡思亂想,最後把身子給弄壞了。把小圓派過去正好跟她做個伴,有時候長輩們解決不了的事情,說不定小圓的三兩句童顏童語就解決了。也是她們兩個有這樣的緣分,要是蓉萱喜歡,小圓自己也願意,等將來就讓小圓做蓉萱的陪嫁丫鬟,到婆家也能做個伴。”


    崔媽媽道,“別的不敢說,小圓肯定是一百個願意的。萱小姐對她也是真的好,您沒看嗎?又給了她幾個蜜橘,章家少奶奶統共也沒送過來多少,萱小姐自己一個沒吃,到最後都進了她的嘴了。”


    黃氏聽著冷笑道,“兩個小丫頭都知道要互相分享,可你再看看長房,家裏還守著個果園呢,一年到頭吃過他們什麽?我都不願意說這些事兒,想起來就讓人犯膈應。”


    崔媽媽知道黃氏心裏正不痛快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相姨娘又壞了身孕,這消息很難不讓她想到已逝的章氏。


    當年章氏活著的時候,和黃氏的關係不像妯娌,簡直比親姐妹還要親。有個什麽大事小情的,章氏也願意為黃氏出頭,兩個人的感情非常要好,致使章氏都去世了這麽多年,隻要一提到她黃氏便要難過上好一陣子。


    可長房那頭的事,畢竟容不得二房來插手……


    崔媽媽心疼地看著黃氏,安慰道,“聽說長房果園近兩年的收成不好,果子結得又小又酸,根本就賣不出去,就算做成果脯都沒人要,入口又澀又難吃,真給您送了過來您也未必稀罕。”


    黃氏哼了一聲,“送不送是他的事,喜不喜歡是我的事,連個麵子也不會做嗎?”


    崔媽媽道,“您可千萬別這說,我知道您不待見相氏,連帶著大老爺也看不上眼。可您也知道,相氏不當長房的家,那頭還是莉小姐說了算。早些年這些果子可不是一筐一筐地往家裏送嗎,許是這兩年的收成不好,實在拿不出手,您要是因為這個怪罪長房,豈不是在生莉小姐的氣?”


    黃氏一聽,臉色果然緩和了不少,語氣也不想先前那般生硬,“學莉畢竟還隻是個孩子,家裏頭那麽多事情要她操心,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難道大哥和相氏也都是死人不成?咱們家大小年節,哪次少過他們的禮數?”


    歸根結底還是不待見唐崇舟和相氏。


    崔媽媽笑著道,“您也犯不著置這個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各的日子,您管他們怎樣呢。”


    黃氏還是覺得氣悶,挎著崔媽媽的胳膊道,“我是心疼我那可憐的嫂子,為了給長房留下個兒子,她多年輕就把身子敗完了,那麽早就走了……”


    崔媽媽歎了口氣,“這都是命啊,上輩子欠了長房的,這輩子還利索就好了。”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來到了唐老夫人的大門前,隻見李嬤嬤站在門口守著。


    這麽冷的天,李嬤嬤居然站在門外。


    黃氏和崔媽媽俱是一愣,隻聽李嬤嬤道,“夫人來了?老夫人有些乏,已經躺下了。”


    可屋內卻亮著燈……


    黃氏腦筋轉得很快,立刻便道,“那我就不打擾了,明兒一早再過來給她老人家請安。”


    李嬤嬤笑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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