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崇舟老臉一紅,無地自容地說道,“是,侄兒知道了。”


    唐學芬和唐學英看到父親這副樣子,又是當著自家丈夫的麵,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唐學莉也心疼父親的窘境,見狀連忙打岔道,“怎麽不見蓉萱和茹姐兒?”


    唐老夫人淡淡地說道,“一個在你姑姑那裏,一個在你萍姐那裏,家裏最近事情太多了,她們兩個雖然年紀小,但也要跟著幫忙分擔一些才是,也當是對她們的曆練了。女兒家多些見識,將來嫁了人也不會太吃虧。”


    唐學英聽出唐老夫人意有所指,連忙笑著掉,“我們這一群都是閑人,養在家裏也是吃幹飯的,您老要是有什麽事,隻管吩咐我們就是了。隻要是我們能辦的,一準能把事情辦得明明白白,絕不會讓您挑出毛病來。”


    唐老夫人聞聲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孝順的好孩子,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讓你們回過頭來幫娘家的道理?這要是傳揚出去,唐家以後還怎麽在外行走呀。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卻不用你們出力幫忙。出了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就是客,你們就安心等著喝萍姐兒的喜酒吧。”


    唐老夫人話裏有話,一方麵把唐學英幾個出了嫁的摘出去,另一方麵卻暗指相姨娘沒有規矩。按道理嫁出去的女兒可以不用幫娘家的事兒,但相姨娘卻是唐家的人,二房有事就這樣不聞不問的?


    唐學芬聽出了唐老夫人話裏的意思,她盯著父親,想看看他會怎麽樣解釋。


    唐崇舟連忙道,“相氏倒是有心來幫忙,隻是她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什麽世麵,我怕她幫不上什麽忙,反倒跟著添亂,所以就讓她留在家裏盯著榮哥的學業了。何況她近來身子不好,有些不大舒服,頭疼得幾乎下不了地,我也擔心她過了病氣到這邊來,幹脆讓她安心在家待著了。”


    唐學芬差點兒當場冷笑出聲來。


    她這個父親,年紀都不知道活到哪裏去了,難道全天下隻有他一個聰明人,其他都是傻子不成?


    唐老夫人什麽人什麽事沒見過,就算撒謊也要打個草稿,想想自己該說些什麽才對,這樣的一番話說出來,隻怕三歲的小孩都不會信。


    唐老夫人聞聲麵無表情地盯著唐崇舟道,“是嗎?生了什麽病?這樣無緣無故的頭疼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們年輕體力好,有個頭疼腦熱的也不當回事,等上了年紀就知道後悔了。本草堂的安大夫醫術高明,深得我的信賴,回頭我讓李嬤嬤請了他去給相氏診診脈,看看到底是什麽病症,就這麽養著可不會好,別再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唐崇舟微微一愣,沒想到唐老夫人態度這樣的強硬,“不……不用了……”


    隻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唐老夫人不客氣地打斷了,“這是什麽話?有病治病,這麽拖著算怎麽回事?相家雖然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在寧波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好生生養大的女兒嫁到了唐家來,雖然隻是姨娘的身份,但下頭既生了榮哥,那就我們唐家的人了,死後是要登在族譜章氏後麵的。你們這樣藏著掖著的耽擱下去,萬一延誤了病情讓相氏有個三長兩短的,不隻是相家不會輕易放過,隻怕連榮哥那一關也不好過。”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就算唐崇舟再怎麽不情願,可也隻好乖乖答應下來。


    唐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衝李嬤嬤使了個顏色,“治病都是宜早不宜遲,你這就坐著家裏的馬車去趟本草堂,請了安大夫本人去給相氏瞧一瞧,抓緊回來告訴我一聲,也免得我跟著惦記。”


    李嬤嬤會意地答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去。”說著也不給眾人反應的機會,飛快地出了房門。


    等唐崇舟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嬤嬤早就沒了蹤影。


    唐崇舟的心口仿佛被堵住了什麽似的,一口氣上不來,憋得滿臉通紅。嬸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以為相氏裝病,自己在替她打掩護嗎?


    在二房的眼裏,相氏就是這種人嗎?


    他不禁想到了前幾日相氏和自己的一番對話。


    當時自己讓相氏來二房幫忙,“眼瞅著學萍的婚事近在眼前,你這些日子有事沒事多往那邊走一走,就算幫不上什麽忙,好歹也露個麵。不然被外人看到了,少不得要說你沒規矩,自己家有事也不肯出麵,這些人什麽難聽話都說得出來,沒的都能說成有的,能躲還是躲著些吧。”


    相姨娘提起二房就一心的怨懟,她咬著牙強顏歡笑道,“瞧您說的,原就是我應該做的,您一天天日理萬機忙得焦頭爛額,哪還能讓您替我籌謀這些,我正準備和您商量什麽時候過去比較好呢。您也知道,我見識少,就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好,惹得老夫人和黃夫人不高興,到時候好心辦成了壞事,老爺您夾在中間也不好辦,總不能為了妾身的事情和二房翻臉吧?”


    這番話說得十分高明,說一半留一半的,很容易引起別人的遐想,尤其是唐崇舟這種本來就疑心很重的人。


    他立刻便起身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我不在家的日子裏,二房的人給你氣受了不成?”


    “怎麽會呢……”相姨娘柔聲道,“我素來敬重老夫人,和黃夫人又井水不犯河水的,每次見了麵都謹小慎微客客氣氣的,有什麽受氣的地方?不過您也知道,我這人素來蠢笨,做事顧頭不顧尾的,有些事難免辦得不好,就算被教訓個一句兩句,也是我應該承受的,怨不得旁人。”


    唐崇舟聞聲皺了皺眉,“你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相姨娘麵不改色地道,“哎喲喲,您一個做大事的爺們,管我們內宅女人的事情做什麽?您隻管放心,就憑您對我的信任寵愛,我出門辦事也絕不會給您丟半點兒臉麵的,哪怕受些委屈我也認了。這些事您就不用管了,不然給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是個絆在中間傳瞎話的,故意要離間你們唐家人的感情。這頂大帽子重如千斤,我可戴不起,非壓死人不可。”


    唐崇舟不悅地道,“長房和二房早已分家,早年間更是鬧騰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也是近些年才漸漸走動起來的。咱們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你沒必要自賤身份事事忍讓,更不要為了我忍氣吞聲。你就算不考慮自己,也該想想榮哥才是,當母親的唯唯諾諾,以後他長大了在二房麵前還能抬得起頭嗎?我在外頭辛苦奔波張羅生意,不也是為了給榮哥的將來鋪好路,讓他走得順利一些嗎?”末了還果斷的決定道,“你近來身子不好,就不要出門走動了,二房那邊沒了你照樣辦事,你也沒必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相姨娘心中暗喜,但臉上卻裝出一副不安至極的模樣,“老爺,這樣行嗎?”


    “沒什麽不行的!”唐崇舟大手一揮,直接將這件事兒拍板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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