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嬤嬤快步回到唐老夫人的屋內,隻見老夫人還坐在羅漢床上若有所思,聽到腳步聲抬起頭,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


    李嬤嬤隻好把在唐學茹那裏探聽來的話原原本本地向唐老夫人轉述了一遍。


    唐老夫人聽後了然地點了點頭,“果然是這樣,我就說蓉萱那天怎麽會表現得如此奇怪,原來是為了這個。”想到這裏,頓時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臉色顯得格外難看,“這個相氏膽子越來越大了,剛嫁到長房的那幾年還算謹小慎微關上門消消停停的過自己的日子,可這才過了多久,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居然連野男人都敢帶到院子裏去,可見這人生來是什麽便是什麽,能裝得了一時卻裝不了一世,終究還是要以本來的麵目示人的。”


    李嬤嬤在一旁道,“榮哥越來越大了,她的底氣自然就足了。”


    唐老夫人冷森森地一笑,“做出這種有辱家門的醜事,擱在過去早死一百次了。這敗家禍門的種子,也就是仗著崇舟常年不在家,又是個不靠譜的性子,若是換了旁人,隻怕早就被亂棍打死了。榮哥隨時金貴,但卻不是什麽事兒都能頂的保命符,有些事崇舟能忍,有些事他卻是萬萬也忍不得的。”


    李嬤嬤忙勸道,“您別跟著生氣,仔細自己的身子。”


    “哼!”唐老夫人冷冷笑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別說早就分了家,就算過去沒分家的時候,我一個做嬸嬸的,也不可能把手管到侄子屋裏去,傳出去成什麽樣子?當初崇舟來向我提迎娶相氏的事情時,你也正好在場,我當時說了什麽你可還記得?”


    李嬤嬤怎麽能忘呢,她一邊歎著氣一邊說道,“您當時好言勸說了他半天,提醒他的話都是知疼知熱的長輩才會說的肺腑之言,可大老爺卻打定了主意,不管您說什麽他都有準備好的話在後麵等著,一看就是有備而來,您就算說什麽他也聽不進去了。”


    唐老夫人道,“他被人灌了迷魂湯,可我卻清醒著呢,唐家百年清譽,說什麽也不能壞在這種敗類的手上。”


    李嬤嬤心疼地說道,“這是長房自己的事情,還是交給大老爺自己去處置吧,您這麽一把年紀的人,又何必摻和他們的事兒,讓自己跟著鬧心呢?”


    唐老夫人苦笑道,“交給崇舟?你看看他是那塊料嗎?自從章氏死後,他幹什麽什麽不成,整天東奔西跑的不著家,看著鮮花著錦忙忙碌碌的,可長房的日子為什麽又每況愈下?當初嫁芬姐兒和蓮姐兒的時候,他為什麽定得那麽倉促,男方都要下來下聘了,他才美滋滋地過來通知我,還不是怕我說他貪圖人家的禮金嗎?其實他又何必如此防備我,就算是親生母子還有藏心的時候呢,更別說隔著房頭的嬸嬸和侄兒了。女兒是他的,嫁貓嫁狗都由他自己做主,跟老婆子又有什麽相幹?我不過是替章氏覺得可惜罷了,自己拚命誕下的幾個孩子,最後卻被親生父親稀裏糊塗的嫁了人,章氏有靈的話,隻怕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阿彌陀佛!”李嬤嬤急忙念了句佛,“老夫人別這麽說,您是誠心信佛的人,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何況芬小姐和蓮小姐婚事雖然定得屬實急了一些,但好在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也算是一樁美事了,可見大老爺看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這跟他有什麽關係?”唐老夫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日子過得如何也得看是誰過,要是碰上了那糊塗人,就算是再好的良人也未必能合得來。隻能說芬姐兒和蓮姐兒自己爭氣,嫁過去沒多久就在婆家站住了腳跟,夫妻間互敬互愛,雖然表麵上看著不錯,可說到底還是貌合神離了一些,要不然這兩個孩子的子嗣怎麽這樣艱難?你看看最先出嫁的英姐兒,如今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可芬姐兒和蓮姐兒下頭就隻有那麽一個,這都過去多少年了,肚子就再沒了信兒,可見夫妻床笫之間未必那麽和諧。”


    李嬤嬤聽著神色一黯。


    唐老夫人卻猶不解氣,恨恨地說道,“他自己糊塗也就罷了,現在娶回來這樣一個禍星,這件事兒要是處理不好,連帶著我們也要受連累,傳出去蕘哥和茹姐兒、蓉萱還要不要做人了?他不怕丟人現眼,我還怕這幾個孩子被人戳脊梁骨呢!”


    李嬤嬤小聲問道,“您真要插手這件事呀?”


    “我不插手,你還指望誰來管?”唐老夫人一臉無奈,“你看看長房現在烏煙瘴氣的那副樣子,難道還能讓莉姐兒管到自己父親的頭上去嗎?”


    長房也的確沒有合適的人可以依仗。


    唐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這麽想來,當初老祖宗做主分家簡直是未卜先知有先見之明,說不定早就預料到終有一日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早知道這樣,就該和長房斷得幹幹淨淨才對,這麽牽著扯著的,長房忙幫不上,但拖後腿的本事卻比誰都強!”


    李嬤嬤見她氣得臉色通紅,連忙安慰道,“好在咱們家的老爺是個穩重人,夫人又精明能幹,兩個人合力把家裏操持得井井有條,讓您少操了不少的心。至於長房大老爺那頭,說到底不是親生的,他不論做出什麽丟人現眼的事情,外人也不會指責到您的頭上來。那邊的事兒您能管就管,實在管不了就放開了手腳,讓他們自己折騰去算了。”


    “幸好崧舟自小懂事,讓我欣慰至極。”唐老夫人想到孝順的兒子,怒容中總算擠出了一絲笑意,“要是他也像崇舟那樣不懂事,整天正經事不幹,就知道胡鬧瞎來,我說不定早就被氣死了。”


    李嬤嬤和唐老夫人的關係再親也始終是個下人,這些年她能得唐老夫人的器重和喜愛,與她素來恪守本分不無關係。她聽著微微一笑,沒有品評唐崇舟的不是,“那您打算怎麽管這件事兒啊?要不然就快刀斬亂麻,趁著相姨娘還沒有弄出更大的動靜,先和大老爺打聲招呼,長房果園不是有個莊子嗎?把相姨娘押到那裏去,派了忠心的下人盯著不許她出門,總歸不能讓她繼續翻騰就是了。”


    唐老夫人搖了搖頭,“事情要是像你說得那樣簡單反而好了,我也不用這樣糾結焦心了。在我眼裏,相氏無足輕重,根本就算不得什麽,重要的是榮哥。她下頭畢竟還有個兒子呢,就算把相氏看押起來,但榮哥眼瞅著就要大了,身邊不能沒有照顧的人,崇舟也上了年紀,都是做祖父的人了,等將來榮哥繼承了長房的家業,隻怕第一件事就是要放相氏出來。你這辦法隻能解一時之困不說,還會讓榮哥打小記恨這些為難過他母親的人,等將來一有機會,還不得發狠報複這些人?首當其衝的隻怕便是二房了……我雖然不怕他,但卻不想給蕘哥埋下禍根。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榮哥打小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長大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要是在暗中給蕘哥使絆子,躲得過一次兩次,難道還能次次都躲得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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