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介不慌不忙地說道,“那宅子在六條巷的最裏頭,走過去七扭八拐的非常隱蔽,而且六條巷平日沒什麽人走動,除了小道邊上種著幾棵大榆樹,連個藏人的地方也沒有,我每次跟蹤羅秀春過去都要格外小心,唯恐一個不注意被他給發現了端倪。不過那個羅秀春肯定經常幹這種事,動作駕輕就熟,一看就是個老手。”


    白蓉萱點了點頭,聽他繼續講下去。


    吳介道,“這個羅秀春長得幹幹淨淨的,身材高大魁梧,應該很受女人喜歡。您猜怎麽著,我發現他應該不隻有一個相好的,管我看到的就有兩個了,其中一個人我還知道……”


    白蓉萱聽到這裏,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嚇得臉色蒼白,驚魂不定地問道,“是……是誰?”


    聲音居然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出來。


    吳介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察覺出了她的異樣,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是榆錢大街一個榨油坊老板的婆娘,生得有幾分姿色,平日裏在油坊裏忙活,妖妖道道勾三搭四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吳介提到的不是相姨娘的名字,白蓉萱不禁輕輕鬆了口氣。


    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望了。


    她瞪大了眼睛問道,“這兩個人怎麽會勾搭在一起去呢?”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吳介顯然是打聽得十分詳細,聽白蓉萱這樣問,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這榨油坊的老板姓魯,因在家裏排行第二,所以外人都叫他魯二。這人靠著家傳的手藝,榨出來的油又香又醇所以很受歡迎,店鋪開門便供不應求。他這個人老實巴交的,平日裏少言寡語隻知道悶頭做事,店裏麵迎來客往的事情都由他婆娘做主主持。那婆娘整日打扮得風情萬種,嘴巴又甜,漸漸就得了個香油西施的美名。要說找一個像魯二這樣踏實肯幹的男人應該偷著笑了才對,唯一的缺憾就是魯二的年紀實在大了些,兩個人差著三十幾歲,魯二足可以做他婆娘的祖父了。我聽隔壁的幾家鋪子說,魯二前頭還有兩任婆娘,不過都得病死了,也沒扔下個一兒半女的,魯二新娶的這個婆娘家裏日子窮得過不下去,便把她賣給了魯二做續弦。起初這婆娘還算安分守己,也不怎麽喜歡拋頭露麵,可能是看出魯二軟弱可欺,後來慢慢就變得張揚起來,對魯二也是頤氣指使,一句話不對指鼻子就罵,渾沒將他放在眼裏,更談不上半點敬意了!那些人還說……”


    說到這裏,吳介擔心地抬頭看了看白蓉萱的表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說什麽?”白蓉萱見微知著,立刻猜到了他的難處,“要是很難聽的話就別講了。”


    吳介道,“倒也不是難聽,隻是涉及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怕說出來汙了小姐的耳朵,聽了不該聽的,讓您心裏不痛快。”


    “那你說吧。”白蓉萱淡定自若地點了點頭,“我聽過便罷,不會往心裏去的。”


    吳介心裏更覺得奇怪了。


    之前白蓉萱吩咐他一直盯著羅秀春的時候他就覺得糊塗,萱小姐是個養在閨中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小姐,幹嘛眼巴巴地讓自己跟蹤一個陌生男人呢?


    何況這男人還私德不檢,作風十分不好。


    這裏麵難道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吳介小心地說道,“那些人說,這魯二老婆整日描眉塗粉,隻要進店的是個平頭整臉的男人,她必然要黏糊上去獻一獻殷勤。榨油鋪子裏的兩個年輕夥計也都被她弄到了手,三個人整天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而且時不時地還要動手動腳,那魯二卻隻知道悶頭做事,屁都不敢放一個。他越是這樣,魯二老婆越是猖狂,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裏了。聽說如今吃飯的時候,都要把魯二單獨趕到一邊去,她自己和兩個夥計在桌子上大魚大肉的,魯二卻隻能吃些剩菜剩飯,您說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白蓉萱聽著果然皺起了眉頭,“她……她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做這些事嗎?”


    “那可不,一點兒都不背著人。”吳介道,“魯二老婆應該是看出來了,那魯二天生就是個做綠頭王八的命,所以做這種齷齪事就像家常便飯一般。聽說她在家裏胡作非為的時候,魯二就隻能躲到榨油坊裏安身,還要把家裏空出來給她折騰。做人做到這個地步,還不如死了的好,不過是讓人白白看笑話罷了。”


    吳介畢竟是在鄉下長大的,也沒讀過書,自小就像大人一樣在田地裏跟著忙活,大人說什麽他就聽什麽,耳濡目染的難免學了很多粗話。他初到唐家之際,吳媽還特意叮囑他以後要格外地留神注意,不要動不動就說起這些粗鄙之言,免得讓小姐聽著不悅。


    吳介記在了心裏,自那之後每次說話之前都要經過深思熟慮,可今天的事情還是讓他異常氣憤,這話也就沒在心裏轉那麽多彎,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了。


    就比如那綠頭王八……正常來說就不該在白蓉萱麵前提起。


    好在白蓉萱前世在北平四合院居住的時候,那裏就像一個大雜燴,什麽人都有。比這更難聽的罵人話她也聽得多了,所以聞聲一點兒也沒有多想,而是問道,“這兩個人八竿子也打不著,是怎麽攪和到一起去的?”


    吳介撇了撇嘴,不屑地笑著道,“這還有什麽打不著打得著的?俗話說魚找魚、蝦找蝦,癩蛤蟆找青蛙。都是那種人,一個眼神對上了,彼此就明白了心意,還用竿子打嗎?”


    她說八竿子打不著,又不是真要用竿子去打。


    白蓉萱聽得一臉詫異,“就這麽簡單?”


    “那還有什麽難的?”


    不過白蓉萱雖然前世顛沛流離去過不少地方,也和很多人打過交道,但這種男女之事卻還是第一次聽說。吳介雖然年紀略長,但在這之前他連鄉下都沒出過,更別提有什麽見識了。


    他撓了撓頭,也有些拿不準地說道,“反正我聽那些人說得很輕鬆,好像沒什麽複雜的地方。”


    白蓉萱不想糾結著這件事兒不放,而是問道,“另一個人是誰你注意到了沒有?”


    “沒有。”吳介搖了搖頭,“我連那個人的影子也沒看到。”


    白蓉萱不解地問道,“你既然沒看到人,又怎麽知道羅秀春私會了兩個人?”


    吳介笑著道,“因為那天羅秀春去了六條巷的宅子之後,我算準了時間,眼瞅著他快要出來了就趕緊撤走,不然那裏光禿禿得連個藏身的地方也沒有,要是被他發現的話,以他的為人肯定會變得更加小心,再想跟蹤他可就難了。可我這一退出來,居然在不遠的地方看到了魯二的老婆,她正跟一個男子當街嬉鬧,笑得花枝亂顫的,看見當天羅秀春私會的根本就不是她。”


    白蓉萱道,“我知道了,你這幾天要是沒別的事,就繼續盯著那個羅秀春,想辦法打聽到另外一個人是誰!”


    吳介沒有急著答應,而是皺著眉頭問道,“萱小姐,按理說您的吩咐我隻要照著做就是了,可我實在拿不準您的意思,這件事兒和您有什麽關係啊?您為什麽要對那個羅秀春這樣感興趣,可是他和您有什麽過節嗎?要不要我找個機會用麻袋把他套住了,然後敲他幾悶棍幫您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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