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聽了果然一愣,臉上的笑容就像僵住了一般,反應了半晌才道,“是……是哪一位啊?”


    雖然李家的五小姐也很優秀,但黃氏第一眼就看中了六小姐,對她印象尤其深刻,以至於後來隻要一想到兒子的婚事,腦海裏閃現的第一次個身影必然是六小姐。


    她還從沒想過五小姐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呢。


    倒是唐老夫人在一旁笑著接口道,“李家的兩位小姐都是很好的,難得李老爺肯抬愛,不論哪一個我們都歡歡喜喜地接著,隻盼望兩個孩子能夠合心順意地把日子過得甜蜜幸福,那我們這些做老人的就沒別的奢望了。”


    張太太拍手稱讚道,“還是老夫人您閱曆豐富能穩得住場麵,再看看您這兒媳婦就不行了,我才一句話就把她震住了,這會兒隻怕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麽辦才好呢。”


    這話還真讓她說中了,黃氏腦子裏的確想著該怎麽辦,可當著張太太的麵,她怎麽可能會承認呢?


    黃氏連忙辯解道,“瞧你說的,我的眼皮子就那麽淺啊。就像母親說得那樣,李家的兩位小姐都是珍珠一樣的寶貝,娶哪個回來都是我們高攀了,隻要李老爺肯鬆口,我們是一個不字沒有的。”


    張太太卻仿佛看破了她的心事一般,笑著說道,“行了吧,你少在我麵前裝腔作勢,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放心吧,這次如了你的心意,李老爺準備把六小姐嫁給你們蕘哥……”


    張太太的話還沒有說完,黃氏便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呀?”


    一副得償所願的模樣。


    張太太指著她的表情對唐老夫人說道,“老夫人您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她的心思都在人家六小姐的身上,還在這兒跟我說好聽的場麵話呢。”


    唐老夫人笑而不語,黃氏則搶著問道,“自古都是長幼有序,李老爺這是怎麽了?居然會越過了五小姐,直接把六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了?”她腦子裏頓時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該不會是李夫人的病情……”


    一般隻有家人身體大恙時才會這樣著急把兒女的親事定下來,否則等孝期三年一過,適齡的年輕人早就定親的定親成婚的成婚,那些剩下的大多也都是鳳毛麟角一身毛病,完全算不上什麽良配。


    張太太就知道她會胡思亂想,聞聲翻了個老大的白眼,“你這是胡說八道些什麽呢?李夫人這些年一直病著,雖說不怎麽好,但好在也沒怎麽壞,人家平平安安的什麽事都沒有。”


    黃氏點了點頭,一臉的不好意思,“是我想擰了。”


    張太太道,“平日裏你是多聰明的人,可一涉及到兒女的婚事上頭,你就徹底的糊塗了。我明白告訴你吧,李家五小姐的婚事三個月前就已經定下來了,婆家是安徽蕪湖人,不是什麽高門大戶,但一家人卻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在當地素有閑名。這戶人家的姑奶奶嫁到了我娘家當地,拖了兩層關係跑到李家說親,李老爺聽後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找了不少可靠人去打聽,得知對方是個踏實過日子人家之後才放下心來,而且和五小姐說親的這位男子更是眉清目秀,異常的孝順守禮,他雖然滿意但也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而是背地裏偷偷去了一趟蕪湖,不但在當地打聽了一下這戶人家的事情,還躲在角落裏見了未來的五姑爺一麵,這才放心地回了家,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


    唐老夫人聞聲笑著道,“這麽說來,這位李老爺倒是個心疼女兒得主,為了女兒的婚事操碎了心。”


    “那可不嘛!”張太太提起這個就想笑,“李老爺在我娘家當地是十分有名的,平日裏行事十分的豪爽,誰家有個難處被他知道了,不管什麽事兒肯定要插手管一下子。大家都說他像是從梁山上下來的,所以都願意和他結交。不過隻要一牽扯到六個女兒的婚事,他便謹慎得嚇人,什麽都要自己親眼看過才能放心,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不假手於人,唯恐一個不小心毀了女兒的一輩子幸福。偏偏他的女兒多,上頭四個女兒出嫁的時候,李夫人還沒怎麽樣,他卻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可把觀禮的人笑壞了。不過大家都稱讚他愛女如命,背地裏沒一個說他壞話的人。”


    “也是難為他了。”唐老夫人雖然沒見過李老爺的麵,但聽張太太這麽一說,也覺得他是個處世豁達但又真心疼愛女兒的好父親,“這也是李家六位小姐前世修來的福氣,能得到這樣一位父親庇護。一家裏有這樣一位長輩,孩子們有樣學樣,也都不會差的。”


    張太太連連點頭,“不但如此,而且還異常的親和。聽人說李家的這六位小姐無論是嫁了人的還是沒嫁人的,自小到大就沒紅過臉。按理說家裏頭的女人一多,這麻煩事兒就多。嘰嘰喳喳地隻要聚在一起就有沒完沒了的事兒,今天的珠花明天的鞋襪,芝麻大點兒的事情都要鬧上一陣子,可李家的左鄰右舍說,每次見了他們家的人,都是聚在一起笑嗬嗬的,隔壁住了幾十年,就沒聽過爭吵的動靜。”


    “的確是戶難得的好人家。”唐老夫人異常滿意地點了點頭,“虧得親家太太費心想著,蕘哥的婚事也有了著落。回頭不但我要親自送了謝媒禮到家裏去,蕘哥也得給你磕個頭才行。”


    張太太連連擺手,“這不是折我的壽嗎?就是在中間傳個話而已,說到底還是你們家蕘哥自己爭氣,這都是老夫人和家裏的長輩自小言傳身教的關係,又幹著我什麽事兒了?我可當不起!”


    “要的要的!”黃氏道,“這是應該的,要不是你,蕘哥的婚事還沒個影呢。”


    張太太笑著道,“這次可順你的心,徹底滿意了?”


    “再沒什麽不滿意的!”黃氏道,“如今蕘哥的婚事也有了著落,我這心就放下了大半,以後能睡個安生覺了。”


    張太太道,“你們也別答應得這樣快,回頭再問問蕘哥自己的意思,要是他也願意,就趁李老爺在杭州的這段日子,兩家把這件正事放在台麵上好好的說一說。我出門之前,我家老爺特意叮囑我說李老爺遠來是客,我們肯定要有所表示,過兩日要在歡慶樓擺桌酒席好好的宴請一下,到時候讓你們家老爺帶著蕘哥也去,他們這些爺們兒好說話,三杯酒下肚就把正事兒都說完了,省得我們在中間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但耽誤工夫,還容易讓人會錯了意。”


    黃氏覺得張太太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涉及到這種做決定的大事,黃氏還是願意多聽聽唐老夫人的意見。


    婆媳二人四目相對,唐老夫人知道兒媳給自己臉麵,讓她幫著拿主意。


    她也不是那扭捏之人,當即說道,“這樣最好,回頭我跟崧舟去說。”


    “另外還有一件事兒,也要老夫人幫著出麵說個話才好。”張太太說到這裏,臉色微微一變,顯得有些為難。“是這樣的,李老爺之所以會帶著李夫人長途跋涉來到杭州,其實是聽說了上海的穆老大夫會在寶藥林待上一段日子,誰成想穆老大夫臨時有事,提前回了上海,他們這一次便撲了個空。他從寶藥林的人那裏聽說了府裏姑太太和穆老大夫頗有淵源之後,就起了心思,想麻煩姑太太寫封引薦信,他好帶著李夫人去上海求醫。李老爺初來乍到什麽也不懂,又不知道姑太太的性格,所以才會這樣大咧咧的沒個顧忌。但我卻是知道內情的,所以覺得這件事情難辦。隻是關係到李夫人的身子,我尋思著多少還是來張回嘴,哪怕不行也算盡了心,姑太太要是能幫上忙,也算結了個善緣,全當是為兒女積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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