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夫人歡喜地答應了一聲,“剛剛趁你休息沒過來的時候,蕘哥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全部都告訴我了,還說你打算一會兒親自押送江耀祖回江家去……”


    押送?難道不是護送嗎?


    腦筋還沒轉過彎來的唐崧舟覺得母親的下一句話肯定是不讚成。


    沒想到唐老夫人卻出乎意料地道,“這件事兒就這麽定了,一會兒讓蕘哥和家裏的管事跟你一起去。我還吩咐孫問去雇了個鼓樂班子,到時候敲鑼打鼓地送江家二公子回家,讓街坊鄰裏也都瞧清楚了江家的嘴臉,看看這位人中龍鳳二公子,多給他爹江會長長臉。”


    鼓樂班子?


    唐崧舟覺得無比意外,愣了半晌才發現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聽。他連忙正了正神色,緊張地問道,“媽!怎麽能敲鑼打鼓地送他回去呢,那不是給人都看到了嗎?”


    唐老夫人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就是要所有人都看到才好,你以為悄默聲得把江家二公子送回去,別人就不知道了?唐家行的端做得正,錯又不出在我們家,我們為什麽要粉飾太平地給江家留臉麵?你有沒有想過,幸好家中女眷都在寺院修福,要是昨夜都留在家裏,這會兒欲哭無淚的就是我們了。江家犯了錯就要承擔,唐家可不會像什麽錢家似的忍氣吞聲給他們留餘地。”


    唐崧舟大感震驚,他之前隻是想把江耀祖送回到江家,順便讓江會長賠個不是,這件事兒也就算了,沒想到母親居然要把事情鬧大。


    唐學蕘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心裏也有些猶豫。


    事情鬧到這步田地,唐家和江家就算結下了梁子,以後可就不好收場了。


    唐老夫人似乎猜到了他心事一般,“經此一事,難道你們以後還想跟江家來往不成?如果這件事兒輕悄悄地一筆帶過,誰敢保證那江耀祖不會故技重施再來一次?他年輕能折騰得起,我們唐家可折騰不起。他不要自己的名聲,我們家的孩子還要呢!而且江耀祖在唐家受了傷,就算我們留了臉麵給江家,江家會覺得我們這是在讓步嗎?他們隻會覺得我們是怕了他們家,以後的報複手段隻怕一個跟著一個。既然如此,索性來個魚死網破,趁著唐家有理的時候大家明刀明槍的對上一對,也讓杭州城的百姓給評評理。看看這件事兒到底是江家做得對,還是我們唐家占著理!”


    唐崧舟還在猶猶豫豫地拿不定主意,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張自力卻對唐老夫人無比欽佩,覺得她不僅眼光獨到,更有運籌帷幄的本事。他眼睛一亮,有些冒失地上前一步道,“嶽父,我倒覺得祖母的話很有道理。這時候不管唐家怎麽做,江家那頭都是鐵定得罪了的。既然這樣倒不如幹脆撕破了臉,讓江會長有所顧忌,以後要對唐家動手也不敢拿在明麵上,隻要我們小心防備,他那些背地裏的手段也不足為懼。我們更可以趁此機會對外把家中女眷在寺院修福的事情宣揚出去,也免得將來還要再費二遍事單獨澄清一次。出家人不打誑語,他們的話隻怕比我們更有信服力,好事之人一打聽就什麽都明白了。”


    唐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唐崧舟聽準姑爺分析得頭頭是道,忍不住老臉一紅。這些連晚輩都能想清楚的事情,他困在局內居然沒辦法看清。


    唐學蕘也激動地說道,“江耀祖黑燈瞎火得跑到家裏來,我們家的下人又不知道他是姓江還是姓河,隻以為誤入了小偷,下手難免重了一點兒,打傷了他也在所難免。如果江家不肯罷休,我們賠他一些醫藥費就是了。”


    黃氏氣憤不已地說道,“活該,沒打死他就是好命了,休想讓我賠他一個子兒!我寧可把錢扔到水坑裏聽響,也不會給他買藥看病的。”


    唐學蕘很少見母親這樣意氣用事的時候,聞聲忍不住笑道,“母親您放心,江家得多厚的臉皮啊,怎麽好意思伸手跟我們要錢?我們就是先把話說出來,堵他們的嘴而已。”


    黃氏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


    事情一一敲定了下來,唐老夫人讓黃氏催後灶把早飯張羅出來,唐崧舟吃過早飯就出門。


    黃氏快步去了後灶。


    兩個馬婆子一夜未眠,幫傭也都臉色難看,四個人早就把早飯準備出來了,一見黃氏回來,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圍了上來。


    “夫人,您回來了。”


    “我們躲在這裏念了半夜的佛,這可真是菩薩保佑,小姐們都不在家。要是讓她們看到昨天夜裏那樣的惡心事,以後可這麽辦啊!”


    七嘴八舌地說著話。


    黃氏慢慢找回了從前的感覺,她衝四人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沒什麽,既然事情攤在了家裏,解決就是了,沒什麽可慌的。先把早飯都準備出來,然後燒兩鍋開水,等一會兒把江家那敗類送走之後,家裏要裏裏外外清掃一遍,就當是去晦氣了。”


    四人齊聲答應,把準備好的早飯擺盤裝到了食盤上。聞訊趕來的崔媽媽和翠屏負責送去了前廳。


    黃氏本來想去柴房看一眼,馬婆子拉著她說什麽都不同意,“夫人去那種地方做什麽,沒得髒了自己的眼。”


    在劉家做過事的婦人更是道,“等把那瘟神送走之後,家裏應該做場法事才行,最好用硫磺把他走過的地方都洗一洗。”


    這話說到了黃氏的心坎上,她點著頭道,“依我之見恨不得把他踩過的石磚都起了扔掉!”


    可見是恨到了極處。


    黃氏四下裏逛了一圈,見董家的人各司其職,家中一切井井有條,心中大慰,轉頭又去了前廳,這才發現隻有唐學蕘一個人悶頭吃飯,其他的人都不在。


    她詫異地問道,“蕘哥,你祖母和你父親呢?”


    “祖母和父親有話要單獨說,去了祖母的房裏。”唐學蕘沒什麽食欲,喝了兩口粥就吃不下了。


    黃氏皺著眉頭道,“這樣怎麽能行呢,一會兒去江家還不知是什麽陣仗呢,你不吃飽了怎麽保護你父親啊?我跟你說,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保護他周全,千萬別讓江家的人傷了他,知道嗎?”


    “您就放心吧。”唐學蕘乖乖答應,勉為其難地吃起了包子,“我打算把小十四那幾個會功夫的下人都帶上,他們一個頂十個,就算真動起手來我們也不至於太吃虧。”


    黃氏連連點頭,“對對對!我怎麽把他們給忘了……”她四下裏一看,又忽然問道,“你姐夫呢?”


    唐學蕘一邊吃著包子一邊道,“什麽姐夫啊,我姐還沒嫁過去呢,他還算不上我姐夫。”


    黃氏白了他一眼,“三媒六聘的流程都走完了,婚期也定下來了,怎麽就不是你姐夫了?你沒看到咱們家出事兒,他第一個就趕過來了嗎?自力真是個好孩子,你姐姐嫁給他不會有錯的。”


    唐學蕘忍不住笑道,“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怎麽看都順眼。我剛剛留了他吃飯的,不過他說要出去幫著找些人,一會兒就藏在人群裏幫我們說話,趁著大家都來看熱鬧的機會,把事情往我們家有利的方向帶一帶,打江家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就算狡辯都想不出什麽好詞來。他還說等安排完這些事兒之後,就立刻叫上自己的朋友去法喜寺的禪房住下,那裏離法鏡寺一步之遙,如果法鏡寺出了什麽事兒,他們趕過去也及時。”


    想得如此周到,黃氏一聽對張自力就更滿意了,再看吃包子還不願意吃包子皮的唐學蕘,忍不住嫌棄地撇了撇嘴,“你和你姐夫前後也差不了幾歲,卻一點兒都不知道上進。剛剛他走的時候,你就不知道跟過去幫幫他的忙?”


    遭到嫌棄的唐學蕘覺得無比委屈,“我到底有幾個身子啊,不說讓我跟著父親去江家了嗎?”


    黃氏尷尬地張了張嘴,卻不好承認自己說錯了話,隻能堅持道,“你就是懶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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