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挑釁像是魔咒一般,傅延生藏在寬大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顫抖力度之大,袖擺都跟著晃動。


    而後,他確實做了叫自己都不可饒恕的事。


    隻因對方許諾他:待陳皇大業成,許你高官厚祿,美眷佳人。


    傅延生不要別的:“我隻要他的性命,其餘的我會自己去爭取。”


    對方哈哈哈大笑,那笑聲裏帶著多少嘲諷和譏笑傅延生不得而知。


    但他知自己已走上絕路,站在岩崖峭壁之上,一躍而下要麽粉身碎骨,要麽向死而生。


    陳國國師亦正亦邪,向來隻求結果,不問過程,派來的三千兵將,各個都是一等一好手,且秘密接受過訓練,三千兵將齊開殺陣,大羅神仙也難救。


    那殺陣就在蒙山。


    因蒙山處在山高水流處,是個天然陣眼。


    昭和郡主因婚事上蒙山大寺祈福,這一去要三日,她便帶上自己的賜琴,領著王府的侍衛浩浩蕩蕩的往蒙山而去。


    她去這一路,傅延生都是跟著的,他內心掙紮,卻已無回頭路可走。


    懷王府馬車之後,一輛不起眼的黑色馬車內。


    “傅大人放心,爾等不會傷了你的心上人,隻是要她來引一引那位殺神。廢了這麽大功夫才讓昭和郡主在破星之日上山,定要好好利用。”


    傅延生麵色隱在看不見的暗處,略顯低沉的“嗯”一聲。


    “莫傷了她。”


    那計劃進展的倒也算順利,本來以為霍隱此人心性冷漠,未必就會為一個與他有婚約的女子涉險。


    如若是這樣,其實於傅延生也是好事,隻要霍隱不來,昭和郡主便能看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霍隱來了。


    真的如陳國刺客要求的一樣,單槍匹馬上了蒙山,來救那個他名義上的夫人。


    他高坐於馬背之上,像是睥睨天下的君王,哪怕對麵是足以要他性命的埋伏圈。


    他的目光在昭和郡主的身上停了一下,說了句話。


    “閉上眼,莫怕。”


    那一聲,叫傅延生明白。


    霍隱非死不可了。


    他躲在暗處,躲在那三千刺客之後,平靜的等著他人頭落地,伏屍當場,但霍隱年少成名並非運氣,層層包圍之下,他仍能於對方手裏救下昭和。


    他帶著她逃上山,向著殺陣之地而去。


    傅延生生怕郡主也被殃及,不得已追隨其後。


    沒想到霍隱並未上山,他於山腳,殺陣之地停下。


    “向上跑,別回頭。”


    “將軍會來尋我嗎?”


    離得太遠,他的回答是什麽,傅延生不得而知,但他似乎說了聲會,因為郡主緊接著往山上跑。


    隻是沒聽話,回了一次頭。


    “將軍,你快些來,綰綰等你。”


    “走!”


    刺客緊隨其後。


    霍隱一人一人抵三千,將上山的路口堵的嚴嚴實實,無人能入。


    這也是他的破口,他在這場局裏最致命的弱點,殺陣一開,本就難活,有了弱點,更是無力回天。


    霍隱自己似乎也知道,隻攻不守,全然是同歸於盡的做派。


    戰神之姿,傅延生這一輩子都忘不掉,殺陣烈火燒起,陣中之人無一生還。


    包括陳國國師引以為傲的三千兵將。


    都在那場烈火裏,給一代戰神陪了葬。


    傅延生確定霍隱已死,才打馬自殺陣而過,追上跑到半山的昭和郡主。


    她似已力竭,竟沒發現身側的懸崖峭壁,傅延生棄馬而上,想要將她喚回來,卻見她突然身子一斜,人就向著落崖而下。


    “郡主!”


    傅延生隻抓住了她翩飛衣擺,隨她一同落下。


    ……


    思及這些,傅延生仿佛明白了什麽,似不敢置信,卻又覺得合乎常理。


    在大周的時候,他親眼看著殺陣開,霍隱被焚燒在那片殺陣火海之中。


    在見到現代這個霍隱時,他先入為主的將對方當成了大周的霍隱,雖說死而複生這種事太過離奇,但他能從大周來到此地,霍隱死而複生,也沒什麽不敢信的。


    現在想來,或許這個霍隱根本就不是將軍。


    將軍死了,這個霍隱是京城那位令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


    他隻是恰巧,與霍隱有一摸一樣的麵貌而已。


    是的,他或許根本就不是霍隱,根本就不是那個與郡主有婚約的人。


    想到這些,傅延生幾乎是激動難耐,他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回到最溫和的狀態。


    “郡主,您不擔心霍將軍嗎?”


    綰綰原本盯著群山看,腦子裏默片一樣倒放了她和霍隱相識之初。


    …


    他的小鴿子總是送來很多小玩意。


    別人家都是送什麽綾羅綢緞,名貴字畫,霍隱給她送的東西倒是五花八門。


    第一次給她送了飴糖,叫環玉氣個半死,說:“這霍將軍好生小氣,給未過門的妻子送禮,竟送了這不值錢的玩意。”


    綰綰倒是挺喜歡,偷偷吃了好幾顆,隻是覺得味道好像有些不對。


    她要是懂得做飯,就會曉得那不對勁,其實是糊味。


    霍將軍行軍打仗,飯倒是會做一二,炒糖卻是頭一遭,綰綰手裏頭拿的,已經是品相味道最優的了。


    第二天小鴿子又送了一小袋錦囊,環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打開。


    “別又是什麽糖。”


    看清裏麵的東西,瞬間震驚了。


    “這這這是鮫珠啊,千年才得一顆的南海鮫珠啊,皇後鳳冠上才綴著三顆,霍將軍給了您一袋!”


    綰綰對鮫珠興趣不大,但霍隱送的嘛,高高興興把玩兩下,收進小木盒裏了。


    頭天意見大的不行的環玉覺得她怠慢了:“霍將軍如此誠心誠意,送來了這樣的寶貝,怎能就這樣亂放。”


    幾顆鮫珠,環玉又覺得霍將軍是個人物了,有誠心了。


    之後每日都有小鴿子來,細細的鴿子腿上綁著各種東西,什麽山楂糕、金簪美玉、西域寶石、玫瑰糖、藥丸……


    跟現代盲盒一樣。


    最好笑的是有一回,鴿子撲騰到窗台,環玉拆了東西後它還不走,在窗台上跳腳,嘰嘰喳喳不停,似乎怨氣很大。


    環玉一開錦囊,被氣笑了。


    霍隱讓小鴿子駝了一塊硯台來,把那鴿子累的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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