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鎮坤輿?!什麽意思?’


    杜鳶很想細細研究這到底是何。


    隻可惜,那種天旋地轉之感越發強烈。


    為了避免真的倒下,杜鳶隻得踉蹌幾步後退著扶牆坐下。


    不知道是緩過來了還是什麽,坐下後的杜鳶雖然依舊覺得難受,但也沒有先前那種彷佛隨時都會暈死過去的難受。


    至少呼吸順暢了不少,雙眼也跟著清明。


    這讓杜鳶驚疑不定的看向了這尊殘破神像。


    不等細想,杜鳶又聽見屋外傳來了聲音:


    “二哥,這條路咱們走了也算有幾次了,我怎麽不記得這兒有座廟的?”


    “這有啥,這條路多長你不知道?再說了,這廟這麽偏僻,之前沒注意到多正常?”


    “嘿嘿,二哥說的也對,就是我總感覺心裏頭有點怕。畢竟天色黑了,荒郊野嶺的破廟實在心慌。”


    “慌個錘子,我們兩個漢子呢,再說了,你難不成想要露宿荒野啊?”


    兩人說這話的走進了破廟之中,馬上就注意到牆邊還坐著一個杜鳶。


    “二哥,你看有人。”


    兩個漢子先後朝著杜鳶看來,隨後紛紛挑了挑眉頭。


    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有人來這兒留宿的確不奇怪。


    就是這人既不像是乞丐又不像是和尚。


    看著怪怪的。


    不過為首的人也沒有多想,隻是拱了拱手道:


    “這位兄弟,幸會了!”


    不等杜鳶回應,他又轉頭對著自己的同伴說:


    “我說啥來著,這兒都有人呢,這地方能有什麽怕的?”


    被說的漢子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兩人沒有在杜鳶這邊坐下,而是另外尋了一處休息。聽對話,他們打算坐一會兒就去弄點柴火照明。


    兩人坐下不久,就聽見先前膽子較小的那個人突然指著門口驚呼道:


    “哎呀!你是何人?”


    “什麽?”


    為首的漢子急忙起身看去,借著朦朧天色,他看見門口不知何時又站著一個持刀武夫。


    對方身形高大,麵容冷峻,最關鍵的是腰間還掛著一把長刀。


    分外駭人!


    因著對方不說話,兩個漢子都擔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強人。


    好在對方掃視了破廟一圈後。就聽見外麵還有人喊道:


    “怎樣?”


    武夫當即轉身說道:


    “裏麵沒啥,就兩三個歇腳路人。”


    “等著。”


    不多時,杜鳶又聽見外麵傳來了聲音。


    隻是這一次來的人明顯很多。而且大多步伐沉穩。這讓杜鳶想起了錢有才帶來的那幾個錢家武夫。


    又是世家望族的人嗎?


    “夫人,屬下無能,估錯了行程,如今,隻能讓您屈尊在這小廟歇息了。”


    “無妨,畢竟這條路你們也沒走過。”


    前一個聲音沉穩有力,顯然常年習武。後一個聲音聽著是一位婦人。


    “多謝夫人體諒,屬下這就趕走裏麵那幾個路人。”


    聽見他們想趕走自己幾個人,兩漢子當即畏畏縮縮的起身準備自己出去。


    門口的武夫也讓了讓身位,看眼色,他很滿意這兩個山野村夫識趣。不過片刻之後,他就不太耐煩的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杜鳶。


    這個人聽不到話嗎?還有這到底是和尚還是乞丐?


    “趕走作甚,我益都韓氏哪裏有這般作風?”


    “可是夫人,您身份尊貴,怎麽能和幾個賤民在一起?”


    “住嘴!天下人皆為陛下子民,豈能有貴賤之分?”


    “屬下失言,屬下失言!”


    話雖如此,但那兩個漢子明顯更想走了。


    益都韓氏,那可是整個州府都有名的世家大族。


    不僅有官至中書省侍郎的大父,還有無數子弟在各地任職。


    是正兒八經的高門大族!


    和他們這樣的泥腿子那可是天差地遠。


    “二哥,是,是出了中書省侍郎的那個益都韓氏的人啊,咱們,咱們快走吧。”


    他們其實不知道中書省侍郎到底是個啥官,甚至連知道這個都是因為本地人會自發宣傳當地的大族。


    但他們知道那是皇帝身邊的官,也知道貴族和貧民的差距。


    “哪裏敢走啊,貴人還沒發話呢!”


    兩個漢子瑟瑟發抖的對話也落入了杜鳶耳中,這讓杜鳶大概了解了對方來曆的同時,也越發奇怪起了這個朝廷的構成。


    怎麽又有九品中正和世家望族,又有三省六部跟內閣的?


    胡亂思索之際,那說話的婦人已經走入了破廟。


    錦緞大氅滾著金邊,堆雲髻上的金鳳釵隨步履輕晃,襟前伽楠香壓過侍女捧著的熏爐。


    很好看,雖然應該三十出頭,但依舊是難得的美人,且比青澀少女多了不少韻味。


    不過杜鳶的關注點不在這兒,而在她堆雲髻上的鳳釵上。


    沒有左右亂晃,上下飄飛,而是穩穩的跟著主人腳步前後邁動。


    果然,網友沒說錯,這些飾品除了裝飾婦人美麗外,最大的用處就是讓持有者莫要失態,彰其家教。


    真正見到了正兒八經的貴族女子後,杜鳶不由得心頭感歎道——現在的文藝工作者們,還是太不稱職了。根本就是有形無實,糊弄觀眾嘛!


    杜鳶打量著婦人頭頂的鳳釵,婦人的那雙丹鳳眼則在掃過了兩個畏縮的漢子後,落在了杜鳶身上。


    這讓她眼底升起了一抹怪異。


    不同於以往的平民百姓見到她時的敬畏,也不同於那些所謂貴戚們的貪婪。


    而是....


    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始終坐在地上的杜鳶後,她突然得出了一個準確的形容。


    是俯瞰,是審視!


    這讓婦人有些錯愕,明明她可是豪門大族的貴女,而他隻是一個髒兮兮的和尚。


    甚至雙方此刻站位都是她在上風,怎麽就感覺這和尚是在審視俯瞰一切?


    這和尚,不尋常。


    “給這位師傅一份吃食,出家人不食葷腥,取我那份盒酥給他。就是出發前,汾陽縣主送我的那份。”


    “在給另外兩位準備一份酒食。你們也不用拘謹,安排好守夜的人後,各自入廟歇息便是。”


    “遵命。”


    武夫得命後,一揮手,當即就有人帶著屏風,被褥,香爐等物件入內,不多時,就在廟中隔絕出了一個專門為婦人準備的下榻之處。


    杜鳶也得到了那份盒酥。


    “給你,大和尚,這可是我們平日裏都吃不到的好東西呢!”


    看著送來盒酥的侍女,杜鳶笑道:


    “貧道不是和尚。”


    這話引起了那婦人的好奇:


    “哦,你不是和尚是道士?”


    杜鳶點點頭道:


    “正是,而且,夫人既然借宿神廟,何不給主人家敬一炷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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