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榮和許誌勝垂頭喪氣地往家走,剛進院門就看見許有根蹲在門檻上吧嗒吧嗒抽旱煙。


    兩人頓時縮了縮脖子,連大氣都不敢出,低著頭往廚房鑽。


    廚房裏,王鳳英正拿著鐵勺攪和鍋裏的粥。


    那粥稀得能照見人影,就飄著幾片菜葉子,清湯寡水的。


    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見兒子媳婦那副喪氣樣,心裏“咯噔”一下。


    “咋?沒成”王鳳英問。


    許誌勝一屁股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不吭聲。


    李新榮撇著嘴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那個小賤蹄子沒那麽好心!”王鳳英氣得把鍋鏟往鍋裏一摔,壓著嗓子罵:“也不想想是誰把她生出來的!要不是老娘當年拚死拚活把她生下來,她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


    “住著大瓦房,吃著公家糧,親娘老子在這喝稀粥她都不管!白眼狼!早知道當初就該把她扔尿桶裏淹死!”


    她罵得正起勁,突然聽見院子裏許有根咳嗽了一聲,嚇得趕緊閉上嘴。


    自從許珍珍下老鼠藥那事後,許有根就像變了個人,再不是從前那個任她拿捏的“耙耳朵”了。


    “娘……”李新榮湊過來小聲說:“要不您明兒個去找小姑子說說?她到底是你親生的……”


    王鳳英手上的勺子頓了頓,眼睛往院子裏瞟。


    她倒是想去,可老頭子現在管得嚴啊!


    現在家裏完全是許有根說了算。每天盯著她幹活,稍有不如意就威脅要把她送回娘家。


    王鳳英起初還不服,撒潑打滾鬧了幾回,結果許有根真把她捆上板車,一路拉回了她兄弟家。


    她在娘家住了半個月,受盡了哥嫂弟媳的白眼。


    爹娘早就不在了,兄弟各自成家,誰願意養個嫁出去的姐姐?


    每天吃的都是剩飯剩菜,睡覺的地方連張正經床都沒有,隻能在灶房鋪點稻草將就,那日子過得比黃蓮還苦。


    最讓她心寒的是,當她哭著說要回來時,她兄弟竟然鬆了口氣,連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那一刻王鳳英才真正明白,她已經沒有娘家了。


    許有根要是真不要她,她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娘,您想想。”李新榮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誌勝要是能當上大隊會計,咱家日子不就好過了?每月有固定工分,年底還能多分糧。小姑子現在那麽能耐,縣裏都說得上話,幫咱家這點忙算什麽?”


    王鳳英當然知道!


    她耳朵裏早就灌滿了村裏那些閑話,說沈家又蓋了一間青磚大瓦房。


    那個殘廢女婿沈望川不但腿好了,還重新穿上了軍裝。


    更別提那個賤蹄子,聽說在縣裏搞什麽研究,連縣委書記都經常往她家跑。


    她不止一次盤算著去找這個閨女要錢要糧,可許有根那個死老頭子死活攔著不讓。


    有一回她剛提了個話頭,許有根就把飯碗往地上一摔,嚇得她再不敢吱聲。


    王鳳英實在想不明白老頭子這是為啥?


    是怕宋嘉不給好臉?還是怕那丫頭記仇,用縣裏的關係整治他們?


    要她說啊,許有根就是慫!親娘親爹找閨女要口飯吃,天經地義的事兒,有啥好怕的?


    想到這兒,王鳳英一咬牙,“去!必須去!明兒個一早我就去!我倒要看看那個沒良心的敢不敢把她親娘趕出門!”


    “對!娘。”李新榮趕緊添油加醋,“小姑子要是不答應,您就在她家門口哭。讓街坊四鄰都看看,當官的女兒是怎麽對待親娘的!”


    王鳳英眼睛一亮。


    對啊!


    那丫頭現在有頭有臉的,最怕丟人。


    她要是在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還怕那丫頭不答應?


    許有根在外頭扯著嗓子喊:“飯做好了沒?磨磨蹭蹭在幹啥呢!”


    李新榮趕緊端著碗筷往外跑:“好了好了,爹,這就來!”


    飯桌上,許有根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掃來掃去。


    許誌勝一個勁兒往嘴裏塞鹹菜,李新榮低著頭扒拉稀粥。


    王鳳英還算鎮定,但相處了幾十年,經曆了這麽多事,許有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是什麽德行。


    之前這個家就是因為王鳳英作妖,差點家破人亡。


    他瞥了王鳳英一眼:“明天你跟著我去東山坳搶收苧麻!”


    轉頭又對許誌勝兩口子說:“你們倆明天掙夠8個工分,少一分就都給我滾出去!”


    許誌勝一聽就苦了臉:“爹,8個工分太難了……6個行不行?”


    “那就拿10個!”許有根嗓門猛地拔高,“別人家男人哪個不是拿滿工分?就你跟個蛆似的,整天磨洋工!”


    許誌勝嚇得一哆嗦,連忙擺手:“8個!8個!”心裏卻叫苦不迭。


    從前有王鳳英護著,他想下地就下地,不想去就不去。


    自打開春以來,被爹天天盯著幹活,累死累活一天也最多就能拿6個工分。


    再忍忍……


    許誌勝安慰自己,等娘去找宋嘉批了藥材試點的地,我就能當會計了。


    王鳳英也沒替兒子求情,她捂著後腰直哼哼:“哎喲……我這老腰疼得厲害,明兒個得去公社衛生院瞧瞧。”


    “疼?我看你是皮癢!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鬆鬆筋骨?”許有根冷笑一聲。


    這話像一盆冰水,把王鳳英澆了個透心涼。


    她縮著脖子不敢吱聲了,心裏卻恨得牙癢癢。


    這死老頭子,咋就跟她肚子裏的蛔蟲似的,啥都知道?


    吃完飯,李新榮趁著刷碗的功夫,湊到王鳳英跟前小聲問:“娘,現在咋辦啊?爹明天肯定把您看得死死的……”


    王鳳英把洗碗水往地上一潑,“急啥?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她扭頭瞅了眼院子裏抽旱煙的許有根,“明天不行就後天,他還能天天把我栓褲腰帶上不成?”


    確實不能。


    生產隊的活計都是隊長統一派工,哪能由著個人性子來?


    許有根再厲害,也擰不過生產隊的安排。


    這天正趕上給玉米追肥,隊長把壯勞力都分去挑糞,婦女們負責鋤草。


    王鳳英找著機會就和李新榮偷偷溜去了上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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