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宛白掀開車簾,望著沈府舊宅的方向,喃喃自語:“等那野種進了府,我再慢慢收拾他。聽說南疆有一種蠱蟲,可慢慢將人啃噬殆盡……”


    翠荷渾身一顫,覺得心中異常恐懼。


    外人隻說,承恩侯府嫡小姐,出身高貴外貌嬌美。


    卻不知,她骨子裏很是涼薄,而且非常惡毒。


    陽光照在顏宛白半邊臉上,那溫柔的笑容裏仿佛淬著劇毒。


    “小姐……”青梅聲音發顫,“若是姑爺知道……”


    “他永遠不會知道。”顏宛白撫著腕間翡翠鐲子,“我會做個最賢惠的主母,親自給那孩子裁衣裳、喂點心……”


    她忽然轉頭,眼中閃著瘋狂的光,“等他死了,如風就會明白,隻有我配給他生孩子,其他人都不配!”


    說到這,顏宛白忽地想起,那新宅院裏,還養著兩個妾室呢,一個生了庶長子,一個也快臨盆了。


    這些孩子,通通都得死,要為她將來的孩子讓路。


    馬車猛地顛簸了一下,像是碾過什麽障礙。


    顏宛白掀簾望去,一隻野貓的屍體,腸肚都被車輪碾了出來。


    “晦氣。”她嫌惡地皺眉,卻忽然勾起唇角,“等等,把那隻死貓撿回來。”


    翠荷驚恐地瞪大眼睛:“小姐要那個做什麽?”


    顏宛白撫了撫鬢角:“自然是……給樸月琴備份厚禮。讓人丟到她臉上去,讓她來惡心我。”


    青梅立刻會意,下車將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收了起來。


    顏宛白放下車簾:“我要親自給夫君燉一碗補腎湯,昨夜他……實在太勞累了。”


    別的不說,顏宛白對沈如風昨夜的表現,還是十分滿意的。


    因此,她更加不能忍受,別的女人覬覦她的夫君。


    這個夫君,可是她費盡心思,千辛萬苦求來的,哪能便宜別人呢?


    ……


    樸月琴低頭,快步穿過熙攘的街市。


    黑紗帷帽下,潰爛的傷口隱隱作痛。她攥緊懷中銀票,盤算著待到子夜,便與沈竹茹匯合,去鬼街找雲曼治臉。


    “讓讓!讓讓!”


    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樸月琴還未來得及避讓,一團腥臭黏膩的東西,猛地砸在她背上。


    “啊——”


    腐肉與內髒的腥氣瞬間炸開。


    帷帽被馬上的人掀翻,露出那張布滿膿瘡的臉。


    一隻野貓血淋淋的屍體,從她肩頭滑落,腸肚拖出黏稠的血痕,“啪嗒”一聲掉在青石板上。


    “嘔——”路邊賣炊餅的小販,當場幹嘔起來。


    樸月琴僵在原地。


    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她潰爛的臉上,黃膿混著血水順著下巴滴落。


    那隻死貓的眼珠爆凸著。


    “天爺!這婆娘比鬼還嚇人!”一個絡腮胡男人,捏著鼻子倒退三步。


    幾個頑童蹦跳著圍過來,用樹枝戳那團腐肉:“爛臉婆吃貓肉!爛臉婆吃貓肉!”


    樸月琴渾身發抖。她彎腰想撿帷帽,卻被個醉漢搶先踩住。


    “小娘子,讓爺瞧瞧——”醉漢突然噎住,踉蹌後退,“媽呀!厲鬼索命!”


    周圍哄笑一片。


    樸月琴恨不得立馬鑽進地洞,也好過現在這般被人圍觀。


    曾幾何時,她嬌美如花,街上男人哪個見到她,不多看幾眼?


    如今她失了容貌,便被人如此奚落。


    “看什麽看!”她抬頭尖叫,潰爛嘴角撕裂,濺出黑血,“我詛咒你們——”


    人群見她一臉惡毒模樣,瞬間散了,頑童也嚇得扔了樹枝。


    樸月琴這才撿起沾滿穢物的帷帽,跌跌撞撞鑽進小巷。


    轉過三個彎後,她癱坐在臭水溝邊,把臉埋進膝蓋無聲慟哭。


    ……


    當夜子時,沈竹茹悄悄溜出國公府,與樸月琴在約定地點匯合。


    “表妹,那高人真能治好我的臉?”樸月琴忐忑不安。


    沈竹茹點頭:“雲曼姑娘手段高明,我的臉就是她治的。不過……”她猶豫道,“過程極痛,表姐需忍耐。”


    樸月琴咬牙:“隻要能恢複容貌,再痛我也忍得!”


    兩人穿過寂靜的街道,來到北市鬼街。


    七拐八拐後,她們來到一間黑屋子前,門前懸掛了兩盞詭異的燈籠。


    門板上,貼滿了黃符,沈竹茹也未來過。上次是讓雲雨來的,這次她是特地趁柳文州睡熟了,偷偷溜出來的。


    沈竹茹輕叩門扉:“大師,是我。”


    門吱呀一聲開了,啞奴看了一眼沈竹茹,麵無表情將人帶進去。


    第一回來這地方,沈竹茹覺得心中有些恐懼。


    因為這間屋子,顯得格外陰冷,即便是她裹著大氅,也覺得有些冷颼颼的。


    可樸月琴好似,不曾覺得冷一樣,整個眼睛亮晶晶的。


    她見一女子,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端坐在木桌後。


    雲曼頭也未抬,冷冷道:“坐下。”


    樸月琴乖乖照做,雲曼好似不覺得惡臭,拿工具在她臉上扒拉了幾下。


    樸月琴痛得想殺人,卻絲毫不敢動,深深忍住了。


    “你這臉要想恢複,倒是不難,換一張臉皮就好。”雲曼聲音冷淡,“隻是到哪去尋一張人皮,就要你們自己去找了。”


    樸月琴有些失望,她無權無勢,去哪尋臉皮?


    “沒有現成的皮子嗎?”她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生鐵。


    雲曼終於抬頭:“怎麽?當我這是綢緞莊?”她忽地用鑷子戳進一處化膿的傷口,“要現成的也有——”


    樸月琴痛得眼前發黑,卻咬破嘴唇沒出聲。


    “亂葬崗,新埋了個歌女。”雲曼甩掉鑷子上的膿血,“十八歲,吊死的,脖子以上完好。你可要?”


    樸月琴忙不迭說:“我要,我要,我就要她的臉。”


    “一口價。”雲曼漫不經心,“五千兩,我保準給你換得漂漂亮亮。”


    樸月琴摸向懷中,數出五千兩銀兩,邊緣還沾著些許貓血,腥臭得很。


    “這是五千兩,請收好。”她將銀票遞了過去。


    雲曼接過銀票,瞥了一眼她,淡淡開口:“那就明日,這個時辰,你再來。”


    待樸月琴與沈竹茹,漸漸遠去。


    顏宛白帶著青梅,走進了黑屋子。


    她眉頭緊蹙,似乎極其嫌棄這個黑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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