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馬車繼續前行。


    不同的是,隊伍的最前麵,隻有冷鋒一人。


    而淩黛坐在車轅上,一臉的不開心。


    馬車裏,蘇時瑾微閉著雙眼,臉上有兩朵可疑的紅雲。


    南宮鴻煊坐在她身側,美得危險,隻是眼眶周圍,有些黑眼圈。


    他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起來了,別裝睡。”


    “我睡了,你出去。”聲音裏,有一絲小女子的嬌憨。


    “哈哈,你睡了,怎麽還能開口說話?”說話間,南宮鴻煊的手,探到他腋下,作勢要撓癢癢。


    蘇時瑾坐起身,氣呼呼地說:“好了,別鬧了。你找我,有何事?”


    南宮鴻煊嬉皮笑臉:“沒事,騎馬累,我想坐馬車。”


    馬車外的淩黛,將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全聽到了。


    沒想到,殿下如此不要臉!


    為了陪小姐,還胡謅一句“騎馬累”。


    想當初,他幾日幾夜騎馬趕路,也沒見他叫過一聲累。


    怎麽在小姐麵前,就裝得這般嬌貴?


    蘇時瑾噘著嘴:“隨你。”


    馬蹄敲擊地麵,發出“嗒嗒嗒嗒”聲,仿佛在奏樂……


    與此同時,逗留淮縣的沈如風,滿臉陰鬱。


    已經三日了,黃仁帶著那幾個衙役,潛入黑風穀匪窩已三日。


    可是,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


    聖旨一日一道,催得他心急如焚。


    若是再找不到線索,尋回賑災銀,恐怕厲王也保不下他。


    驛站的另一處屋子,杜欽收到一封信,一封那位主子來得信,


    “速速放棄尋找失銀,回京請罪。有蘭妃娘娘在,皇上不會對你過於苛責。切勿再做無謂之舉,以免引火燒身,禍及自身。”


    杜欽的手,緊緊攥著信,指節發白。


    本來這一趟,不需要他杜欽。是那位主子,安排他護衛,讓他伺機行事。


    可現在,突然來信,讓他不要插手。


    那劫銀的女子,到底與他是什麽關係?他竟然護她到如此地步?


    身為皇家子弟,如此任性妄為!


    若不是為了阿姐,他杜欽怎會為他賣命?


    阿姐,阿姐,他置阿姐的深情不顧,轉頭護著另一個女人。


    杜欽的心底,爬出一股深深的仇恨。


    手中的信,碾為灰燼。


    黃仁一身血汙,踉踉蹌蹌闖進驛站。


    他衣衫破裂,碎布條被被鮮血染紅,在風中飄蕩。


    身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著血,滴在地上,濺起一朵朵血花。


    他朝沈如風的屋子奔去,身形搖晃,每一步都用盡全力。


    沿途的侍衛,被嚇得紛紛避讓。


    聽到外麵的嘈雜聲,沈如風眉頭一皺,欲起身查看,黃仁已撲到門口。


    “大人……”黃仁聲音微弱,喘著粗氣,“黑風穀……太可怕了……”


    沈如風臉色一變,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問道:“怎麽回事?其他人呢?可找到賑災銀線索?”


    黃仁顫抖著嘴唇想要回答,卻因傷勢過重,一時難以成言。


    他的身體向下滑落,若不是沈如風攙扶,即刻就要癱倒在地。


    杜欽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


    看到黃仁的模樣,心中亦是一驚。


    “先別問了,快找大夫來!”杜欽衝著一旁的侍從喊道。


    隨後,與沈如風一起將他扶進屋內,安置在一張長椅上。


    黃仁躺在長椅上,眼神逐漸渙散。


    他拚著最後一口氣:“大人……穀中……有……”


    沈如風臉色愈發陰沉,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黑風穀中有什麽?你倒是快說啊!”他追問著,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黃仁的喉嚨發出咕嚕聲,一口血噴了出來,濺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有……有……有……”話未說完,黃仁頭一歪,斷了氣。


    沈如風發瘋般搖晃著黃仁:“你快起來,說有什麽?”


    若尋不回賑災銀,自己與沈家都完了。


    望著癲狂的沈如風,杜欽眉頭緊鎖:“你再怎麽搖都沒用,他已經死了。”


    又頓了頓:“你我,還是早日回京請罪吧。”


    說完,大踏步離開。


    耳邊回想著,杜欽那句“回京請罪”。


    沈如風如墜冰窟,跌坐在地。


    聖上不會放過他。而厲王那,他更加生不如死。


    他不甘心,舒縣賑災,是他爬向高位的機會。


    他不能這麽放棄,他要證明自己,不想過被圈養的日子。


    他的眼,仿佛燃燒著火焰,燒得通紅。


    沈富看到一臉狂躁的主子,心中悲慟。


    不知何時起,大人越發狂躁。


    好像是離京前夕,又好像是黑衣人治傷後。


    他走過去,攙扶起沈如風:“大人,事到如今,隻能聽杜將軍的了。”


    沈如風一把推開他,嘴裏怒吼道:“你滾!憑什麽我要聽別人的?我偏不聽!!!”


    他嘴裏念叨著:“不聽,不聽……”


    “黑風穀到底有什麽?我要自己去查。”


    沈如風跌跌撞撞,朝外麵衝過去。


    沈富忙爬起來,攔在他身前:“大人,您不能去,那裏危險。”


    沈如風飛起一腳,用力踹過去。


    “一個下人,也敢攔我?是誰給你的臉?”


    沈富骨碌碌翻滾了幾下,頭磕在門檻石上,鮮血直冒。


    他想爬起來,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上次黑衣人那一掌,傷了他的肺腑。


    這一腳著實要了他的命,他察覺到自己恐命不久矣。


    沈如風看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愧色,但很快被怒火掩蓋。


    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衝出驛站。


    身後的沈富一臉是血,呼吸微弱,嘴裏斷斷續續:“大……人……,不……能……去……”


    聲音戛然而止,沒了聲息。


    銀槍神策營的侍衛,得了命令全在收拾行囊,準備回京。


    而護衛們,都追著沈如風而去。


    就剩下沈富一人,孤零零地趴在門檻上。


    這次沈如風離京,就帶著這一個老仆。


    其他人,都是厲王的安排。


    血越流越多,門檻下的地,被染得通紅。


    神策營的侍衛,來催沈如風一起上路。


    這才發現,趴在地上的沈富,早已沒了氣息,全身冰涼。


    侍衛急忙去報:“將軍,沈大人不知去向,他那老仆死了。”


    杜欽聞言,臉色一沉。


    原以為他寒門出身,沉穩知進退,原來也是莽漢。


    “隨他去。我們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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