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卻已然怦然心動了,這……這是什麽機會!是搖身一變,烏鴉變鳳凰的機會啊!她,成為侯府小姐,這個選項,光是想想就叫人心動不已了好嗎?況且另外一項是學著做丫鬟!她肯定學不來的。


    “我,我還是做小姐吧,”白荷扭著裙角急急的說道:“畢竟我人比較愚笨,學著做丫鬟,實在學的慢,到時候暴露了我們不是主仆就不好了。”


    “可、可是……”樸蘿覺得不妥,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白荷打斷。


    “可是什麽?”白荷的手快要把裙擺拉斷,瞬間紅了眼眶,“你,你原先說要我們做朋友的,現在為何又不同意了,是不是心裏還是看輕我?”說著,眼淚就要出來了。


    “不是,昨日跟你說過,我是偷跑出來的,我家裏有很嚴苛的父親和那個惡毒的外室,我擔心……”樸蘿連忙解釋道。


    “沒關係的,這算是什麽事兒呢,他們總不會大老遠的跑來這裏。況且,你都出來這麽久了,長相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白荷忙道。


    “況且……”樸蘿皺眉沉思,“我過往的生活習慣,你都不知,這,萬一……”


    “這裏這麽遠,沒有人認識你。”白荷嘟著嘴說,又接了一句,“隻要你把你過往的事情同我講清楚,我保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沒有人能認出我們來。”


    樸蘿目瞪口呆的看著白荷,這妮子說話向來慢條斯理的,這像是炮仗一樣的一串兒話很難想象是她說出來的。


    “這倒是個問題,”白乞兒也讚同道:“你不如把你的吃食喜好都告訴白荷,這樣她也不會露餡了。”


    樸蘿心裏有諸多覺得不妥的地方,她皺著眉頭,有很多話想要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可是在白荷和白乞兒兩人趕鴨子上架的你一言我一語中,換上了下人的衣衫,帶上了貓留下的麵具。


    還在眼下點了三枚淚痣。


    “這……怕是不大像白荷。”樸蘿猶豫的,“白荷的樣子要美上許多。”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她先前一直低著頭,又是同你走在一起。”白乞兒笑道。


    白荷滿嘴的驚歎摸著自己的臉,那完全是樸蘿的模樣了,或者說,是樸蘿漂亮時候的樣子,圓潤可愛,比現在好看上很多,口中忍不住道:“竟然這樣神奇,這東西還有嗎?能不能送我兩個?”


    “沒有了,最後兩個。”白乞兒斬釘截鐵的道:“你們兩個現在的樣子還有些不妥,要再潤色潤色才是。”


    白荷開心的拿起了梳妝台上的畫筆,十分自信的說:“這你就找對人了,這個我在行!”


    說罷,也不見她如何動作,隻是在樸蘿臉上簡單的畫畫弄弄,樸蘿那張“平平無奇”的麵具,竟然同先前清麗的白荷有四五分相像了。


    白荷笑道:“我原先總愛給自己畫,眉毛要這樣,才顯得臉蛋兒小些,眼角要掃些紅色,這樣顯得楚楚可憐……”白荷似乎很開心,話也多了起來。


    不一會兒待白荷鼓搗完,就算是白乞兒乍一看二人,也覺得同之前差不離,況且是那些沒見過幾麵的旁人了。


    樸蘿倒是沒想到白荷有這種天賦,大概不跟貓去學易容術都可惜了。


    最後,白荷心滿意足的換上了屬於侯府小姐的衣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樸蘿起身像模像樣的行了一禮,“那,奴婢告退。”正是之前府裏丫鬟行的那種禮,樸蘿做來還有幾分生疏,可是大體上卻是挑不出來毛病的。


    那一瞬間,白荷的開心連樸蘿都感覺到了。


    ·


    樸蘿趁著“小姐”午睡的時候,把白乞兒拉到了一處僻靜處。


    “你為何要這樣提議呀!”樸蘿控訴白乞兒。


    白乞兒笑道:“怎麽,你不喜歡做丫鬟?”


    樸蘿憤怒,“你知道的,當然不是因為這個!”


    白乞兒道:“可是你不覺得這樣更方便行事麽,你瞧,我們兩個隨時可以在一處說話。”


    樸蘿無奈道:“我們是方便了,可是,白荷要怎麽辦?她、她這樣子……”


    “她怎樣子,都是她自己選的,不是嗎?”白乞兒沉聲。


    “你是故意的!”樸蘿越發肯定了。


    白乞兒笑笑,“我沒有強迫她。”


    “話雖如此,”樸蘿難得的強硬,“這是她選的路,可是這身份不是好事,也許伴隨著不可預知的危險。”


    “這也是我這樣提議的原因。”白乞兒倒是絲毫不避諱。


    樸蘿瞪著眼睛。


    “你不是已經把你家中的危險事情告知她了嗎?”


    “是,可是。”


    “是貪婪,是她的貪婪,讓她自己願意承受這些風險。如果你不讓她做,她反而會怨恨你。”


    “我知道,但是,”樸蘿還是想要反駁。


    “樸蘿,”


    “什麽?”


    “你要聽話。”白乞兒說。


    “我是很聽話的,可是這個事兒,我覺得有待商榷。”樸蘿梗著脖子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欠我一條命,所以你要更聽我話才行。”


    “我知道,我……咦?我為什麽欠你一條命了?”樸蘿驚訝。


    “你人事不省,我把你從那男人的院子裏救出來的,你記得嗎?”


    “我記得,可是,你之前說,你還欠我一條,那不是剛剛抵消掉嗎?所以我們是平等的。”樸蘿算到。


    白乞兒嘴邊似乎有笑意一閃而過,“鼠山,我把你從狼口下救出的事情你忘了?”


    樸蘿長大嘴巴,“沒有忘記,可是你不是說,那個不算了?”


    白乞兒忍不住用手在樸蘿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我說不算就不算?那現在我反悔了,我說算,這樣你就欠我一條命了。怎麽,你不認?”


    “我……”樸蘿目瞪口呆,第一次見白乞兒耍無賴的樣子,也有些無所適從,“我沒有不認,其實按理說,那是應該算的……”


    “那不就得了,你欠我的命,我來說要求,要求就是在往後的路上,你要務必聽我的話。”


    “好,好吧。這也不是很難做到就是了,我本就是乖順的人。”樸蘿道。


    “你若擔心白荷,不如多教她些禮儀,和習俗,她學的越像,也就越安全不是?”


    樸蘿隻得無奈道:“好吧,可是若是遇到危險,你不會丟下她吧?”


    白乞兒摸著樸蘿的頭:“到時候我會問她的意見的。”


    樸蘿心裏覺得這個回答不算好,可也說不上有什麽不對。


    這幾日,樸蘿都在盡心盡力的把侯府小姐的生活日常都告訴白荷,還有皇都的風土人情、她交往的朋友,周圍親友的脾性等等。


    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認真,況且這個學生也不笨,這幾日下來,竟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白荷帶著樸蘿的麵具有八九分像,樸蘿在白荷的化妝下有四五分像。


    結果也真如同白乞兒說的,沒有人分辨的出來,這小姐和丫鬟已經悄然換了身份。


    也許有些人似乎覺得樸蘿這個“貼身丫鬟”有些變化,可是又說不清楚是什麽變化,總歸都是一個鵝蛋臉,三顆淚痣罷了。誰會去注意一個總是低著頭,不會說話和做事的丫鬟呢。


    不過,這丫鬟越來越有丫鬟的樣子,小姐也越來越有小姐的樣子,這一行人的身份,倒也真的沒什麽貓膩了。她們也都如實匯報給了南越王的官員。


    五日很快就到了,大大的渡船從遠處航行而來。


    他們獲得了許可的,在碼頭上麵,地下圍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兒兵士,防止有人鬧事或者偷偷溜上去。


    這似乎是浩水北岸的難民們最喜歡看的節目了,早早的就在碼頭邊上圍了一大圈兒,翹首看著登船的人。


    當然,圍觀的最主要的都是以那些不是很窮,有些機會卻沒有通過的人為主。張姓秀才二人就在此列,還排在很前麵的位置。


    若是樸蘿,自然看一眼就視而不見了,可是白荷卻炫耀似的,特地將帕子丟了過去,然後借著機會在二人麵前走了一個來回。


    看著那兩個秀才懊惱又畏懼、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抿嘴笑了。


    樸蘿頭一次在不是鏡子外的地方看自己的臉,總感覺有些……奇異。很難想象自己會做出這樣誌得意滿的表情。


    三人在別人羨慕的目光中登船了。


    他們又見了那日的官員,官員還特地衝白荷點頭示意。


    有一點白乞兒說的沒錯,丫鬟確實比小姐要方便很多,不管是在府裏還是行船時,小姐隻能在別人安排好的閨房裏頭呆著,若要出去,到哪裏都有人問詢跟隨。


    丫鬟就要方便很多了。


    樸蘿穿著丫鬟的衣服在渡船上穿梭,借口小姐餓了、小姐渴了、小姐要如廁了,真是無往而不利。


    她第一次乘坐這麽大的渡船,總免不了好奇的跑到甲板上看水。


    浩水水麵極寬,又有霧氣,看不到盡頭,聽船員說約莫也要傍晚才能到了。


    這船看著大,可是在水麵上卻又算不得什麽了,如履平地是做不到的,行駛間時常顛簸,也隻比小船好了一點兒而已。


    樸蘿在船上也不光是看風景。


    那日,那個官員沒有說完的話,也叫樸蘿同其他丫鬟們打聽出來了。


    隻是這故事的可信程度有幾分就值得商榷了。


    據說是,有一日,清晨,有鑲金邊兒的雲彩出現。那一日,天氣十分的晴朗。


    那保管滴血石的小觀的觀主說,這日子好,要拿東西出來曬一曬,其中就有一個是裝了聖上的聖血的盒子。


    又剛好,從院子外頭飛進來一個小孩,他的頭在青石上磕破了。


    一切就仿佛上天指引一般,血液融合了。


    這點剛好被觀主看到,直呼天意啊,就要跪下來磕頭。


    由此而確定,那就是當今聖上流落民間的孩子。


    隻不過,據說有人追殺這個孩子,這“據說”是南越王那邊兒的人說的,所以他就冒天下之大不韙,把這個孩子收做了養子。


    ……


    白乞兒聽後,忍不住哈哈大笑,“這故事,騙小孩子小孩子都不信吧?”


    “信的人很多的!”樸蘿強調,“跟我講事情的丫鬟都是信的。首先,咱們大夏朝皇帝有上天庇佑,經常天降祥瑞之兆什麽的,……這事情本也不稀奇。”


    “其次,皇上嘛,都喜歡沾花惹草,風流成性的。有一個兩個民間皇子這不是也很正常嗎?以前幾任皇帝又不是沒有過。”樸蘿說。


    “所以,雖然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卻是在這邊兒傳的最廣的版本了,十個人裏頭有九個都這樣說。”


    “這麽說來,南越王是早有預謀了。”白乞兒沉吟道。


    “預謀什麽?”樸蘿問。


    “造反啊。”白乞兒無所謂的說。


    “沒有呀,”樸蘿複述著其他丫鬟婆子那裏聽來的話:“南越王仁厚,原先隻想著報答聖上的恩情,偷偷替他養著這個被遺棄的孩子,沒想過別的。這個七皇子,也是原來是王府中的,大家都稱呼他為七殿下。”


    “雖然原來就說了是王爺領養的孩子,可是因為王爺對他特別重視,什麽好吃的好用的都給他,那時候,王府上下還猜測這孩子是不是王爺的私生子呢!”


    “王爺瞞了所有人十餘年,還因為這個事情同王妃爭吵了好多次,為的就是保護好七皇子的身份。如今,皇都被奸人占領,聖上的兒子都快被害沒了,北州都沒了,所以,王爺才選擇公開的,他要扶持七皇子,清君側!”


    “而王爺和王妃之間沒有了誤會,和好如初,還傳為佳話呢!”樸蘿把聽來的消息都同白乞兒說了一遍。


    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手又捏了捏玉烏龜,“如此一來,我們費盡周折要尋的人就這樣找到了,總算可以安心了。”


    白乞兒卻猶豫道:“我覺得還要觀察觀察再說。”


    “為何?”樸蘿疑惑的問。


    白乞兒搖頭,“七皇子的身份雖然是正統,可也必得是值得追隨的人才行,目前來看,可能未必是愛民如子的人呢。”


    樸蘿笑道:“他就是真命天子,張真人的本事你也信不過嗎?”


    “我不懂那些占卜之事,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斷。”白乞兒搖頭,抬頭看向來時的方向。


    樸蘿意識道:“你是說,封江的事情嗎?”確實,如果浩水不封,就可以接濟大量的流民,這無疑可以讓北岸活下來的人多上許多。


    而這大大的渡船,卻也隻渡有身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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