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今日這宴席可是非同小可呀,酒水現在還沒送來,萬一出了什麽差池誰負得起這個責呀?”


    廚娘的語氣很急,眼神卻不住地往春喜臉上瞟。


    府上操辦宴席對下麵的人來說是難得的肥差,做好了有賞錢拿,而且采買的時候還能有油水撈,大家雖然累,卻都很積極。


    然而春喜直接和沈清遲去鋪子上把東西定了,手下的人沒有賺頭,還覺得不被信任,這些日子做事都很散漫,也沒人提醒春喜要提前幾日驗收酒水,直到今日火燒眉毛了才來稟報。


    見春喜悠哉遊哉,並不在意,沈清遲忍不住提醒:“今日來的都是貴客,這酒水含糊不得,咱們要的量還很大,尋常酒肆怕是供應不起啊。”


    “小姐說的是啊,”廚娘拍著大腿點頭,不等春喜開口又道,“我娘家哥哥就是釀酒的,名下還有個小酒坊,之前三少爺及冠就是去我哥哥家買的酒,大家喝了都說好,隻要少夫人一句話,我這就回家讓我哥哥送酒來。”


    上次沈清宇及冠,除了衛淩澤一位貴客,其他都是沈家那些打秋風的窮親戚,莫氏舍不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他們,所以才讓廚娘哥哥的小酒坊送酒來,今日的擢升宴怎能和那一日相比?


    但廚娘嚐過一次甜頭,哪舍得放過這塊肥肉,因此前幾日店家送酒來,她故意挑刺攪黃了這樁生意,直到今日才來告訴春喜,就是想逼著春喜答應下來。


    她哥哥年輕時也是在有名的酒莊做學徒學了藝的,釀出來的酒與宮裏麵的禦酒也差不了幾分,今日這些賓客喝了就知道了。


    廚娘滿眼期盼,沈清遲也捏緊絹帕看向春喜。


    春喜仍是一派淡然,她掃了沈清遲一眼問:“妹妹覺得這法子可行嗎?”


    自然是不可行的。


    好酒劣酒入口便知,女眷們不常飲酒也就罷了,男賓一喝便會露餡兒,到時大哥會在同僚麵前顏麵盡失。


    沈清遲垂眸,不敢看春喜的眼睛,隻柔聲道:“從前娘操持酒席的時候從未出過這樣的岔子,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大嫂還是自己決定吧。”


    廚娘隻等著大賺一筆,連忙勸說:“少夫人放心,這法子肯定是可行的,我哥哥釀的酒可好了,保證讓今日的賓客盡興而歸,而且除了我哥哥,沒有店家能在開席前給少夫人送這麽多酒水來的。”


    廚房把話說得很滿,春喜猶豫片刻,最終拿了兩錠銀元寶給廚娘:“既然如此,那就麻煩你跑一趟,讓人快些把酒水送來。”


    廚娘兩眼放光,歡快道:“少夫人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辦得漂漂亮亮!”


    廚娘風風火火地離開,沈清遲還要繼續為春喜上妝,春喜搖頭道:“就這樣吧,我感覺已經很華貴了,先去給父親、母親請安吧。”


    自天下大定,清遠侯就再沒有得陛下重用過,如今沈清淵升入禦史台,他也能跟著揚眉吐氣,聽聞府裏要辦擢升宴,不僅提前三日就回府來住,今日一早更是帶著家中男丁在祠堂祭拜,要讓沈家祖先都跟著高興。


    清遠侯出身貧寒,侯府雖設有祠堂,但擺的牌位並不多,這祭拜儀式也很簡單,祭拜結束,清遠侯就帶著眾人來到前廳喝茶閑聊,等著賓客臨門。


    春喜和沈清遲到前廳時,正好聽到清遠侯懶洋洋的聲音。


    “淵兒在京兆府磨礪十年,如今終得高升,為父也很為你高興,不過你娶妻子的眼光真是一次不如一次了,如今你貴為三品大臣,怎可讓一個曾經為奴的女子為妻,就算你不休棄她,也該貶她為妾,尋個對你有助益的嶽家。”


    清遠侯話音剛落,吳氏便迫不及待地附和:“我兒說的是,況且這個曹春喜不僅出身不好,還目無尊長,言行粗鄙,根本沒有一點兒能與淵兒相配。”


    春喜回京那日,一把菜刀嚇破了吳氏的膽,這些日子吳氏都躲在院中不敢出門,今日清遠侯這個兒子回來了,她又有了底氣擺侯府老夫人的譜了。


    有人幫忙討伐春喜,莫氏就安安靜靜地裝起慈母來,沈清宇卻忍不住,他抓住機會向清遠侯細數春喜的種種劣行,隻把春喜說成天底下最粗鄙不堪的婦人。


    清遠侯聽得眉頭緊皺,正想讓沈清淵趕緊休妻,然而還沒開口,就聽到沈清淵冷森森的聲音:“你們一個沉迷女色為老不尊、一個爬床上位不知廉恥,一個倚老賣老貪得無厭、一個覬覦前大嫂不顧人倫,有什麽資格評議我的妻?”


    說著話,沈清淵的目光從清遠侯、莫氏、吳氏還有沈清宇臉上一一掃過。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攻擊性很強,四人皆是氣得麵色鐵青。


    清遠侯這些年被外麵的狐狸精哄著捧著,沒見識過沈清淵的厲害,還以為沈清淵是可以被隨意對待的小孩兒,當即拍桌怒道:“逆子,我是你爹,你怎麽跟我說話呢?”


    “我一直都這麽說話,你要是聽不慣可以不聽。”


    沈清淵淡淡開口,不等清遠侯再次發怒,突然闖進來兩個人,直接把清遠侯劈暈拖走。


    吳氏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撲上去抱住自己的兒子:“孽障!你瘋了,竟敢對你親爹下手?”


    清遠侯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吳氏還沒狐假虎威夠呢,哪舍得他被帶走?


    這般想著,吳氏嗷嗷地嚎叫起來,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沈清淵是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沈清宇見狀也想上前幫忙,然而才踏出去一步,就見沈清淵一記手刀劈暈吳氏,而後森冷如冰錐的眼神筆直地射來。


    沈清宇被這一眼嚇得縮回了腿,底氣不足地問:“大哥,賓客很快就要到了,你要讓人帶爹和祖母去哪?”


    “你想知道可以跟他們一起走。”


    沈清淵冷冷開口,沈清宇頓時沒了聲音。


    這擢升宴還有許多好戲要上演呢,他哪能在這種時候離開?


    況且大哥再怎麽六親不認,也不敢殺了爹和祖母,不過是嫌他們礙眼罷了。


    鬧了這麽一出,前廳安靜下來,春喜這才帶著沈清遲走進大廳。


    “咦?父親和祖母不是一直盼著今日的宴席嗎,怎麽不在?”


    春喜明明在外麵聽完了全程,卻裝出一臉茫然,偏偏沈清淵還很配合她:“父親和祖母正是因為太高興,所以感覺身體不適,回屋休息去了。”


    “那真是太可惜,他們要錯過好大一場好戲呢。”


    春喜邊說邊遺憾地搖頭。


    眾人:“……”


    快住嘴吧,你語氣裏的幸災樂禍都快溢出來了,別一個不小心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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