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禾隻是路過,和衛淩澤說了一會兒話便要離開。


    衛淩澤親自送她。


    兩人一走,春喜就從桌子底下鑽出來。


    她沒犯罪,衛淩澤不過是假公濟私,尋了個借口把她帶回來說話罷了。


    出了門,春喜溜得飛快,卻在轉角處撞上一個人。


    速度太快,春喜來不及避開,整個人撞進對方懷裏。


    手忙腳亂把人推開,見不是衛淩澤,春喜鬆了口氣,而後又眼前一亮,她飛快上前,踮腳湊到對方耳邊低語:“有人在查盜屍之事,大人您可一定要小心啊。”


    沈清淵也認出了春喜。


    小姑娘梳好頭發,小臉白淨,五官秀麗,不似那一夜的狼狽,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動且活潑。


    他沒想到春喜在推開自己後又會突然靠近,耳廓被濕熱的氣息一噴,渾身都不自覺繃緊。


    沈清淵喉結滾了滾。


    他比春喜高出一個頭,剛剛春喜撞上來時,恰好親到他的喉嚨。


    雖然隻是一觸即離,那溫軟的觸感卻如同烙在皮膚上,揮之不去。


    春喜並沒有注意到沈清淵的異樣,說完那句話她便退開。


    衛淩澤在這時大步走來:“誰讓你出來的?”


    說著話,衛淩澤直接伸手來抓春喜。


    然而還沒碰到春喜的衣角,春喜就被沈清淵拉到身後。


    養了三年的傷,衛淩澤的身體不比之前壯碩,在肩背挺闊的沈清淵麵前,更顯單薄。


    衛淩澤麵色一沉。


    他來京兆府已經有十來日,和上上下下的同僚都打好了關係,唯有這個叫沈清淵的既不參加他的飯局,也不收他的禮。


    不合群得很。


    衛淩澤沒有想到沈清淵會多管閑事,眼底閃過戾氣。


    但沈清淵的官職在他之上,至少在京兆府的地界,他不能對沈清淵動手。


    咬牙壓下火氣,衛淩澤冷森森道:“她是我的丫鬟,我管教自己的丫鬟,還請沈大人讓開。”


    “大人,我早就恢複良籍不是他的丫鬟了!”


    春喜立刻小聲解釋,而後大著膽子抓住沈清淵的袖子:“民女去祭奠父親,不想碰到衛大人調查盜屍案,民女什麽都不知道就被衛大人抓回來了,沈大人可一定要為民女做主啊!”


    提起盜屍案,春喜的底氣足了些。


    她現在和沈大人是一夥的。


    沈清淵看著衛淩澤問:“她說的可是真的?”


    沈清淵一向獨來獨往,衛淩澤隻覺得他沉悶又古板,這會兒被他一臉冷肅地看著,才發現他一身氣勢逼人,十分有壓迫感。


    衛淩澤生出兩分忌憚,但很快又變成不爽。


    如果不是受傷,他早該是統領千軍的驃騎校尉,如今不過是暫時在京兆府任司法參軍,很快便會晉升,沈清淵有什麽資格這樣跟他說話?


    衛淩澤無視沈清淵,冷冷命令春喜:“現在過來,我可以不罰你。”


    不是,我都恢複良籍了,你憑什麽罰我啊。


    春喜抓著沈清淵的袖子晃了晃:“大人,民女好害怕呀~”


    小姑娘皮膚白裏透粉,指甲蓋更是粉嫩有光澤,墨色袍袖抓在指間色差極大,加上刻意夾著的聲音,很是楚楚可憐。


    沈清淵分神低頭掃了一眼,下一刻,衛淩澤淩厲的拳風便迎麵襲來。


    沈清淵眼神一凜,攬住春喜的腰肢避開這一拳,而後抬腿反擊。


    甫一交手,衛淩澤便發現沈清淵的武功竟然在他之上,然而一開始太過輕敵,不過幾個來回,衛淩澤便被沈清淵一記寸拳逼退。


    那一拳看著輕描淡寫,卻逼得衛淩澤後退了好幾步,肩膀更是痛得不行,反觀沈清淵,他穩穩護著春喜,麵上仍是雲淡風輕。


    “衛大人先是無故抓人,現在又要以下犯上,當真是要視昭陵律法於無物嗎?”


    沈清淵在京兆府待了近十年都未曾升遷,卻是出了名的鐵麵判官,衛淩澤進京兆府第一日,便被提醒不能被他抓到錯處,不然芝麻大的事,都能被他告到禦前去。


    衛淩澤不占理,又打不過沈清淵,隻能讓步:“方才是我衝動了,還請沈大人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說完冷冷地看著春喜。


    他知道剛剛讓春喜躲在桌子底下有些傷人,他會補償春喜,但前提是春喜不能在外人麵前胡鬧。


    衛淩澤的眼神透著危險,春喜感覺後脊發涼,卻還是站在沈清淵身邊沒動。


    她已經不是衛家的丫鬟了,不必再對衛淩澤百依百順,更不能讓他覺得她在故意拿喬,妄圖抬高自己的身份。


    她是真的想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


    片刻的僵持後,衛淩澤冷笑著離開。


    這才離開衛家幾日,春喜就變得如此放肆,看來之前他真的是太寵她了。


    他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等衛淩澤走遠,春喜放鬆下來,感激地看著沈清淵:“多謝沈大人再次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民女沒齒難忘。”


    衛家大少爺癱瘓三年終於康複是眼下瀚京最惹人關注的事,就連沈清淵都知道衛家養了個忠心耿耿的丫鬟。


    坊間都說這丫鬟命好,靠著三年朝夕相處的情分,定能討個名分,做上風光體麵的姨娘。


    可春喜沒要名分,要了自由。


    連著兩次見麵,春喜都挺狼狽的,沈清淵盯著她亮閃閃的眸子看了會兒,沉沉道:“走吧。”


    “去哪兒?”


    “送你回家。”


    春喜的眸子更亮了,懇切道:“沈大人,你可真是個好官。”


    還是那輛馬車,雖然少了具屍體,但坐兩個人還是逼仄。


    春喜盡量縮在角落,膝蓋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沈清淵的腿。


    隔著春衫,沈清淵的體溫傳了過來。


    外頭日光正盛,馬車裏也是明亮的,春喜對著沈清淵那張滿是正氣的臉,生不出半點邪念,隻想抱大腿求庇護。


    她今天算是把衛淩澤得罪死了,葉二被刺了一劍肯定也記著仇呢,若能跟沈清淵搞好關係,至少日後還能有個喊冤的地方。


    心裏算盤打得劈啪響,春喜控製不住多看了沈清淵兩眼。


    沈清淵突然抬眸,筆直地望進她眼裏:“看什麽?”


    “沈大人豐神俊朗,民女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在衛淩澤身邊鍛煉出來的拍馬屁技能已刻入骨髓,誇人的話春喜信手拈來。


    她正想趁機打探沈清淵的喜好,馬車突然停下。


    慣性讓春喜向旁邊栽去,眼看要撞到馬車壁,又被沈清淵抓著胳膊拽回來,撞進滿是鬆香的厚實胸膛。


    “……”


    不是吧,沈大人這麽正得發邪的人跟她在一起都開始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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