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朱寧靜後,我才開始仔細思索接下來的對策。原本對張輔的懷疑,在他拿出那份詳盡的人員名單後煙消雲散。眼下,擺在我麵前的問題是如何安排朱高煦,以及如何悄無聲息地解決那些潛伏在先鋒軍中的番子。


    秘害親叔叔,這種事一旦傳出去,朱瞻基必定遺臭萬年。因此,此事必然是絕密行動,參與的人越少越好。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必須一擊必殺,避免多次行動引起他人懷疑。因此,我斷定名單上的人就是朱瞻基此次行動的全部心腹。隻要將他們合理抹殺,至少在這次北伐中,朱高煦便再無被暗算的風險。


    張輔的話提醒了我。他說他會在中軍大帳中為朱高煦周旋。既然如此,何不讓朱高煦編造一個借口,坐鎮中軍?朱瞻基總不可能在這種公開場合安排人下手吧。


    至於先鋒軍中的那些番子,看來隻能由我想辦法解決了。不過,這件事單憑我一人之力難以完成,還需張輔他們安插一些人手協助。畢竟,我現在隻是個光杆司令,而且隻知道番子的名字,卻不知他們的模樣。


    帶著滿腦子的紛亂思緒,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畢竟,明日大軍就要出城決戰,我必須養精蓄銳,才能保持清晰的頭腦。


    第二天清晨,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大鼓聲和低沉的牛角號聲將我驚醒。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心跳如擂鼓。推開窗戶,隻見外麵天色微亮,風雪不止,寒意依舊刺骨。府外的街道上早已人聲鼎沸,士兵們整裝待發,戰馬嘶鳴,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


    我迅速穿好衣甲,推門而出,跟朱寧靜稍作交代之後便出府,直奔朱高煦的營帳。路上,我心中不斷盤算著如何說服他放棄先鋒軍的指揮權。然而,當我趕到時,卻發現朱高煦早已披掛整齊,正與幾名將領商議軍務。


    “小子,你來得正好。”朱高煦抬頭看了我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先鋒軍即將出發,你可有何建議?”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低聲道:“王爺,昨夜我觀天象,發現今日風雪漸大,寒氣逼人,恐不利於先鋒軍行動,您這幾天又身心俱疲,不如您坐鎮中軍,統籌全局,先鋒軍交由其他將領指揮。”


    朱高煦眉頭一皺,顯然對我的提議有些不悅:“小子,你這是何意?本王身為副元帥,豈能臨陣退縮?”


    我正欲再勸,忽然一名親兵匆匆跑進營帳,單膝跪地:“報!陛下有令,請漢王殿下即刻前往中軍大帳議事!”


    朱高煦聞言,冷哼一聲:“看來陛下倒是心急。”他轉頭看向我,語氣稍緩,“安如,你的話本王記下了。待我回來再議。”


    說完,他大步走出營帳,留下我一人站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


    我深知時間緊迫,必須盡快行動。於是,我轉身離開營帳,直奔張輔的駐地。無論如何,我都得與他商議出一個萬全之策,絕不能讓朱高煦陷入這場精心設計的殺局之中。


    我快步穿過軍營,寒風刺骨,腳下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士兵們忙碌地搬運著兵器糧草,戰馬的嘶鳴聲與號角聲交織在一起,整個營地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趕到張輔的駐地時,他正與幾名心腹將領低聲商議著什麽。見我匆匆而來,張輔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安如,情況如何?”張輔神色凝重,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態的緊迫。


    我喘了口氣,低聲說道:“英國公,漢王殿下已被召去中軍大帳議事,我未能勸住他放棄先鋒軍的指揮權。眼下,我們必須盡快行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張輔點了點頭,眉頭緊鎖:“陛下此舉,顯然是想在眾目睽睽之下逼漢王就範。若漢王執意擔任先鋒,恐怕正中下懷。”


    “正是如此。”我急切地說道,“英國公,名單上的那些番子,我們必須盡快解決。但我一人之力難以成事,需要您的協助。”


    張輔沉吟片刻,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遞給我:“這是我麾下的一支精銳小隊,他們隻聽令於這枚令牌。我的探子已將那些番子的打扮和模樣悉數講與他們,你帶著他們,務必在先鋒軍出發前解決那些番子。記住,行動要快,且不可打草驚蛇。”


    我接過令牌,心中稍安,但仍有些擔憂:“英國公,解決倒是簡單,但是屍首怎麽辦?還有漢王殿下那邊……”


    張輔擺了擺手,語氣堅定:“漢王那邊,我會設法拖延時間。你隻需專注於解決那些番子,其他的交給我。”


    我鄭重地點頭,轉身離開營帳。手中的令牌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千斤重擔。我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至關重要,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


    按照張輔的指示,我找到了那支精銳小隊。他們共有十人,個個身手不凡,目光冷峻。我將任務簡要說明後,他們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下。


    “時間緊迫,我們必須分頭行動。”我低聲吩咐道,“名單上的番子共有十五人,分別安插在先鋒軍的各個小隊中。你們兩人一組,務必在先鋒軍出發前將他們解決。記住,行動要幹淨利落,不可留下任何痕跡。”


    小隊成員迅速分散開來,消失在營地的各個角落。我則獨自前往先鋒軍的集結地,試圖尋找番子的蹤跡。


    混在士兵中,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突然,一名身材魁梧的士兵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神色陰鷙,目光遊離,與周圍忙碌的士兵格格不入。


    我悄悄靠近他,假裝整理兵器,實則暗中觀察。果然,他的腰間別著一枚特殊的令牌,而且甲胄內的衣服領口也不似普通兵卒,此人不對勁!


    我心中一緊,正思索如何下手,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抬頭望去,隻見朱高煦正大步走來,身後跟著幾名將領。他的臉色陰沉,顯然在中軍大帳中並未得到滿意的結果。


    “先鋒軍聽令!”朱高煦高聲喝道,“即刻出發,不得延誤!”


    我心中一沉,知道時間所剩無幾。就在這時,那名番子突然轉身,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存在。


    “陛下密令!請兄弟角落一敘!”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李將軍,標下未明白您的意思,還望明示!”


    他一開口我便知道他就是潛藏在先鋒軍中的番子,先鋒軍的普通將士,根本沒有幾個認識:“沒時間了,快點!”


    我不由分說的將他拉扯到角落裏,直到站定他才緩過神來:“不對,你到底意欲何為?!”


    他目光一冷,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拔出匕首,身形如電,直撲那名番子。他顯然沒料到我會突然發難,倉促間拔刀格擋,但為時已晚。我的匕首已刺入他的咽喉,鮮血噴湧而出。


    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隨後緩緩倒地。我迅速將他的屍體拖到一旁,用積雪掩蓋血跡,隨後混入人群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遠處,先鋒軍已開始列隊出發。我深吸一口氣,心中稍稍安定,接下來,要看這些精銳的了。


    不多時,他們找到了我:“李將軍,兄弟們分散尋找,卻最終隻解決掉了十一個,還有四個人確實潛藏太深,我們未能完成任務。”


    我暗歎一聲:“沒事,這也不是最壞的結果,我也處理了一個,所以現在還剩最後三個人,你們在先鋒軍裏有編製,先行跟隨,我得去請示陛下才能跟隨先鋒軍,切記,暗中保護好漢王殿下的安全。”


    “遵命!”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先行離開。精銳小隊的成員迅速融入先鋒軍的隊伍中,消失在人潮裏。我站在原地,心中思緒萬千。雖然解決了大部分番子,但仍有三人潛藏其中,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轉身離開先鋒軍的集結地,我直奔帥府,朱瞻基此時必然在那裏坐鎮指揮,我必須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跟隨先鋒軍出發,以便在關鍵時刻保護朱高煦。


    趕到帥府外,守衛的士兵攔住了我:“何人擅闖帥府重地?”


    我亮出張輔給我的令牌,沉聲道:“在下李安如,奉英國公之命,有緊急軍情稟報陛下。”


    “原來是李將軍,還請稍等。”


    守衛查驗令牌後,放行讓我進入。帥府大殿內,朱瞻基正與幾名心腹將領商議軍務,見我進來,他眉頭微皺:“李卿,你不是還在養傷嗎,何事如此匆忙?”


    我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陛下,先鋒軍即將出發,臣願隨軍出征,為陛下分憂。”


    朱瞻基目光深邃,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哦?李將軍為何突然有此請求?”


    我心中一緊,但麵上不露聲色:“末將深知此次北征關係重大,願為大帥效犬馬之勞,確保先鋒軍旗開得勝。”


    朱瞻基沉吟片刻,隨即揮了揮手:“既然李將軍有此忠心,本帥便準你所請。不過,先鋒軍已由漢王統率,你需聽從他的調遣,不可擅自行事。”


    我低頭應道:“末將遵命。”


    退出帥府,我長舒一口氣。雖然朱瞻基的態度讓我心生警惕,但至少我獲得了隨軍出征的機會。接下來,便是如何在暗中保護朱高煦,同時找出那三名潛藏的番子。


    快馬追上先鋒軍的行進,遠遠就看到朱高煦已騎在馬上,神色冷峻。我趕緊跑到他麵前,見我趕來,他很是不滿:“小子,你傷還沒好,在城裏蹦躂蹦躂就行了,來先鋒軍幹甚?”


    “王爺,我勸您坐鎮中軍大營,您不也一樣沒聽我的建議嗎?”


    “你!...好小子,跟上!”


    我翻身上馬,緊隨其後。先鋒軍浩浩蕩蕩地向著北方的戰場進發。馬蹄踏在積雪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行軍途中,我暗中觀察著周圍的士兵,試圖找出那三名番子的蹤跡。然而,先鋒軍人數眾多,且那三人顯然深諳隱藏之道,一時之間難以辨認。


    夜幕降臨,大軍在一處山穀中紮營。我借口巡查營地,暗中與精銳小隊的成員匯合。他們低聲匯報:“李將軍,我們已暗中排查了大部分士兵,但仍未發現那三人的蹤跡。”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繼續暗中觀察,不可打草驚蛇。明日便是決戰之日,最好在交戰前解決他們。”


    夜深人靜,營地中隻剩下篝火的劈啪聲和士兵的鼾聲。我站在營帳外,望著漆黑的夜空,心中思緒萬千。這場權力的博弈,遠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加凶險。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我警覺地轉身,隻見一名士兵鬼鬼祟祟地朝朱高煦的營帳方向摸去。


    “果然來了!”我心中一凜,迅速跟了上去。


    那名士兵顯然受過專業訓練,行動極為謹慎。他繞過巡邏的士兵,悄然接近朱高煦的營帳。就在他準備掀開帳簾的瞬間,我猛地撲了上去,將他按倒在地。


    “誰?!”他掙紮著低吼。


    我冷笑一聲,匕首已抵在他的咽喉:“陛下派你來送死的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但很快恢複了冷靜:“李將軍,你何必多管閑事?此事與你無關。”


    我壓低聲音,語氣冰冷:“漢王殿下乃國之棟梁,豈容你們這些宵小之輩暗害?”


    “漢王先禍亂朝綱,後起兵造反,本就是自取滅亡!”


    “這是皇帝講與你們聽的?”


    他咬緊牙關,不再言語。我毫不猶豫地結束了他的性命,隨後將屍體拖到暗處掩埋。


    在掩埋的過程中,我發現他最外麵套了一層明軍製式軍裝,內竟然是穿著草原人的內襯,剛剛我還在奇怪,按照張輔的說法,這些番子應該是在兩軍交戰之時才會暗下殺手,為何今夜便會有所行動?


    現在我的疑惑一下子就消失了,看來朱瞻基是準備了兩套方案,此人要是今夜當真得手,也會自殺在帳內,作出一副互鬥相亡的場景,為的就是讓大家發現後,看清他的衣著,最後將殺害朱高煦的帽子甩到瓦剌韃靼身上,朱瞻基,屬實是高!


    回到營地,我心中稍安。至少,又解決了一名番子。然而,還有兩人潛藏在軍中,他們的存在,始終是朱高煦的致命威脅。


    次日清晨,號角聲響起,大軍再次出發。決戰的日子終於到來,而我,必須在刀光劍影中,護住那一線生機。


    很遺憾,一夜過去,傳來的消息還是未找出剩下兩個番子,而大軍此刻,已經跟韃靼大軍不到三裏的距離了,兩方人馬皆已準備完畢,等待著各自主將的攻擊命令。


    朱高煦已經提前安排了兩支騎兵部隊從遊離於戰場的兩翼,一是為了待會兒更好的夾擊,二是預防瓦剌的人趁此偷襲,人人都想做漁翁,瓦剌當然也不例外。


    看來剩下兩個番子,隻有在戰場中才會現形了。依著朱高煦的性子,他一定是衝在最前麵的那個人,一想到如此,我就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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