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不是問你在漢王殿下這件事上的看法是否真心實意,老夫的意思是你這個人,我可否信任?”


    ……我也沒解釋是漢王這件事啊…


    “楊大人放心,下官絕對可以信任。”


    隨即我將隨身攜帶的虎符拿出來給楊榮看了看。雖然我不知道朱棣原來是否給他交代過。但這枚虎符總歸是朱棣的東西。


    “這枚虎符是文皇帝的隨身之物,怎麽會出現在你的手上?”


    “回楊大人,這是文皇帝生前特賜與下官的,您放心,下官絕對身世清白。”,看來朱棣並未告知過楊榮虎符的作用。


    隨即楊榮點了點頭,嚴肅的問我:“你回到京城這麽久。可否聽過趙王殿下?”


    趙王?等我想想……朱高燧?我想了大半天才想起這個人。不過他在我的生活中基本上沒有存在感。甚至周圍的人也從未向我提起過他。


    “下官並未見過趙王殿下。不知楊大人為何提起此人?”


    “趙王此人行事陰險,太宗文皇帝在位之初,便將趙王留在北平,讓他監工順天府的建設,同時統領整個北平軍政大權,可以說對趙王的寵愛極甚,可趙王依靠著這種寵愛在北平行的諸多不法之事氣的文皇帝要剝了他的冠服,幸好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勸說才保住了他的頭銜。


    可趙王並未收斂,永樂二十一年的時候,趁著文皇帝病重,夥同手下準備下毒,準備毒死文皇帝,私擬詔書使自己登上帝位,事情敗露之後,將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親衛身上。如果不是先帝幾次三番為趙王說情的話。此人早就被文皇帝幽禁了。


    先帝登基之後,趙王也時不時的在私底下搞小動作。經常和漢王殿下暗通款曲,先帝殯天之後,當今聖上從應天府北上繼承皇位之時,更是篡奪漢王在路途中間截殺聖上,幸好上天保佑聖上才平安無恙,繼承大統。


    聖上登基之後,趙王自知身處險境,所以向陛下提出就藩,隨後前往封國彰德(今河南安陽),以後便極少露麵了。”


    楊榮粗略的給我講了一下這個趙王的生平事跡,總結出來就是八個字,劣跡斑斑,不堪為人。


    可是我很疑惑,為什麽要給我提起趙王呢?畢竟他現在不是在封地上極少露麵嗎?


    我疑惑的看著楊榮,等待著他的解釋。楊榮似乎也猜到我在疑惑什麽。隨即開口到:“趙王前段時間得知了朝廷要北征之後,便上了個折子,說夜夜夢見文皇帝和先帝的模樣。想回京為二帝守陵三個月,聖上念在其孝心可嘉便同意了,前日趙王已至京城。”


    這朱高燧的臉皮跟我有的一比呀……不對!他的時間點不對!我臉色瞬間變了,看著楊榮:“楊大人的意思是漢王此次來京目的不純?”


    楊榮點了點頭:“趙王此人頭腦極其聰慧,我敢斷定自從他知道朝廷北征此事開始,他心中已經猜到皇上勢必親征,君臣之間的爭鬥已經不算是秘密,所以老夫今日才如此勸諫聖上要鎮守京城。”


    我是真沒想到,出征之前還整出這麽一個幺蛾子,不過我思考片刻之後還是發出了自己的疑問:“楊大人,會不會是我們擔心多餘了?就算趙王有反叛之心,就算他將整個京城全部占領,可皇上畢竟手握大軍隨時可以反打回來,拿捏趙王不過須臾之間。”


    楊榮搖了搖頭:“他自己知道篡不了位的。”


    “哎呀我的楊大人,您就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行不行!”,楊榮真是把我繞暈了又是提漢王,又是提趙王之前謀反,最後又告訴我他不是衝著謀反來的……


    “老夫猜測他是來報複的。”


    “報複?這從何說起?”


    “我來說吧!”,一道聲音從我背後發出,我轉頭一看,竟是楊士奇,他微微頷首算是對我打了個招呼,隨後找了個椅子坐下:“皇家有個秘聞,話說文皇帝在位之時,失常暗自悔恨靖難之役做的太絕,把建文君逼得在皇宮自焚而亡,所以……”


    “等等!楊大人你的意思是說建文帝真的死在金陵皇宮?那為何皆有流傳建文假死逃生,甚至鄭三寶大人此前七下…不對,六下西洋有一半的任務就是尋找建文下落?”


    楊士奇微微一笑:“你如今也算朝廷重臣,告訴你也無妨,市井之間所謂傳言都是文皇帝專門遣人散發的,為的就是釣出潛藏在文武百官,朝內朝外的建文餘黨,要知道文皇帝登基前十五年年間,可一直都有建文餘黨行刺的,勢力之大可見一番,所以才出此下策,至於建文君,當時宮中太監侍女大都已被文皇帝派人收買,隻等建文君自焚斷氣之後立刻找來水將屍體身上的火熄滅,隨後將屍體裹住藏匿於尚食局的水井坊中,直到文皇帝親自驗屍確認。”


    原來如此,這番秘聞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不過那麽多太監宮女知道此事,難保不會傳出去吧?”


    楊士奇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我思索之後才發現我真是問了個愚蠢的問題,那些太監宮女的墳頭草估計都換了幾十茬了……


    “楊大人您繼續說。”


    “文皇帝登基之後經常夢見高皇帝,也經常想到建文君的死相,導致很長一段時間精神不振,夜不能寐,所以為求安心,專門去雞鳴寺居住,甚至國事都扔給先帝,讓他代為監國,日日讓姚少師為自己誦經祈福。


    不過姚少師卻說誦經祈福隻能治標不治本。如果真想化解這段恩怨。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建庶人放出來,並給與正當的身份,李大人可知建庶人是誰?”


    我下意識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此刻我腦海中想的都是,我竟然坐著聽內閣首輔楊士奇講評書,想想就刺激!


    “建庶人是建文君次子,靖難結束時才滿周歲,文皇帝進入金陵之後本想斬草除根,但是念其年幼,便將他囚禁在一個小宅子裏,僅安排一名太監照料。不得出門半步。算算年紀,如今也是二十六了,當年姚少師告訴文皇帝,如果不將給建庶人一個身份,那麽不光文皇帝會繼續遭受精神折磨,就連死後都難以麵見高皇帝,而且他的後代也會繼續自相殘殺。


    文皇帝聽聞此言甚是驚恐,不過思量之後又害怕建庶人出來之後會吸引一大群的建文舊臣,思來想去之後,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找了一個年紀與見熟人相仿的孩子。對外宣稱已經將建庶人釋放出來並且給予正常的生活。隨後令錦衣衛在暗處觀察是否有人對那個孩子重點關注,如果長時間很平常,並沒有太多人關注的話,就可以把真正的建庶人放出來。畢竟都沒威脅了。


    可沒想到宣布那個孩子身份之後還不到一個月朝裏朝外竟然有諸多官員及一些特殊身份的人不定時的裝作常人去拜訪或是偷偷觀察,這讓文皇帝大為吃驚。將那些人通通抓獲之後,均斬首示眾,隨後放棄了將建庶人放出來,並且給予身份的想法。


    自己的心理問題倒還可以克服。可姚少師還說,不讓建庶人過上正常日子的話,文皇帝的後人也會像他一樣,雙手也會沾上親人的血。


    這讓文皇帝大為惱怒,且一時間想不到辦法如何去破解,最終思來想去之後,文皇帝將先帝、漢王、趙王,以及當時為太孫的聖上叫到一起,每個人都在自己胸口處割了一刀。流出血用碗盛到一起。倒入一壇酒中,讓他們四人將壇中酒分食之後,對著仙帝漢王趙王說他們今後千萬不能沾上同胞兄弟的血,又對當今聖上說不準他手上沾染朱家後人的血,並讓他們起誓。如有違背,早夭殞命,不得善終。”


    楊士奇講完了這個故事,我聽的倒是津津有味,成立於其中這些橋段,甚至在他講完之後,我還下意識的掏了掏機想給他投兩個幣……


    等到我的思緒回到現實當中的時候,才聽懂了楊士奇為什麽要給我講這個故事。


    “楊大人,您的意思是說趙王此番回京其實是想孤注一擲,通過在京城製造一些令聖上無法容忍的事情,迫使聖上親手沾上他的鮮血,從而實現以命換命的計劃嗎?這實在令人費解啊!


    趙王現今雖然已經失去了大部分權力,但他在自己的封地裏依然可以過上富足無憂、有權有勢的生活。更何況,當今聖上即位後,即使像曾經造反的漢王那樣的人物都能被包容下來,想必也不會輕易對趙王動手。那麽,他究竟為何要這樣做呢?”


    楊榮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從知曉確切的緣由。接著說道:“關於其中的原委,我們並不清楚。然而,趙王從小便以陰險狡詐、心狠手辣且有仇必報而著稱,對於這一點,咱們都是心知肚明的。經過我們兩個老頭的深思熟慮與反複推敲,我們認為趙王這次返回京城必定是為了報複,就算聖上除掉他不會沾染因果,也能讓其背一個親族相殘之名,老夫敢肯定,這就是趙王的目的!


    但具體的原因仍需進一步探究,而所采用的手段更是撲朔迷離。聖上此次決定親自出征,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正是源於你所提出的建議。因此,麵對趙王在京城引發的事端,你必須積極介入其中。”


    什麽?京城當中瑣事也需要我介入?可是我需要在前線打仗呀!前線的戰果需要我隨時盯著。萬一出了什麽紕漏那可就鬧大發了。


    所以我趕緊反駁:“這可不行,下關待會兒回家就要收拾行裝,晚上便要入住大營,明天一早便要前往北境,怎麽能留在京城處理這事呢?再說了,既然你們都知道他的目的不純,就直接告訴聖上不就得了?聖上自有裁決,何須我們在此處傷腦筋?”


    楊榮搖了搖頭:“不可,剛剛給你說過,聖上早就發過誓,手中不能沾有朱家人的血,所以此事萬不可讓陛下知道,需要我們暗中進行!”


    “等等,所以你們的想法是瞞著聖上,私底下就把大明的一個親王殺掉?!兩位楊大人你們也太膽大包天了吧!且不說趙王這兩年並未做出什麽出格之事,單是他這個文皇帝之子,大明小王爺的身份,你們是怎麽敢密謀對他下手啊?!不行不行,下官告退了,我現在是真後悔,剛剛跟著楊大人到這兒來,聽到了你們這個想法,現在我聽到了這麽多東西,要是被別人知曉,我免不得落一個殺頭的罪名!告辭告辭!”


    我趕緊椅子上蹦了起來,拱手準備告辭,可這兩個老不死的東西,同時伸出手,一個抓我左邊,一個抓我右邊,硬生生的把我按到了椅子上。


    “哼哼,小子,自從老夫將此事全盤托於你的那一刻,你便自動成為了我們的一員,就算是你把這個消息主動告知出去了,你也逃不了,所以說你是想當同黨還是想當同犯,自己斟酌。”


    我臉色慘白的反問:“這兩個詞語有什麽不一樣嗎?你們兩個老東西早就做好決策引我入甕了?!”


    楊士奇大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什麽叫引君入甕,這明明叫求賢若渴!”


    我強行讓自己做了幾個深呼吸,稍顯平靜之後思考了一下:“其實我們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將他趕盡殺絕吧,其實隻要將我們的猜測告訴皇上,然後讓皇上將他關押起來,或者就跟那個建庶人人一樣,圈禁一輩子不就得了?為何需要冒險做此等事情?”


    “嗬嗬,莫要胡言亂語!難道你竟想讓聖上在後世背負一個‘圈禁親族’的罵名不成?想當年,太宗文皇帝將建庶人幽禁起來,如今已是世人皆知,恐怕日後的史冊之上也不會有什麽好話可言。老夫方才已然說過,當今聖上乃是一代雄主,對我們二人更是恩寵有加。你千萬不要因為老夫與楊大人位列文官之首,便誤以為我們必然與聖上分屬不同陣營。


    事實上,近年來朝野上下一直將老夫、楊士奇以及楊溥三位並稱為‘內閣三楊’。然而,其中唯有老夫與你眼前這位楊士奇楊閣老自始至終都是站在同一陣線之人。至於那楊溥楊大人嘛,則早已沉溺於功名利祿之中,無法自拔,難以保持清醒!所以三楊隻說,隻是徒增笑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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