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按照昨日說好的,白姝占時拋棄自己尊貴的公主身份,簡單帶了一個護法去到了灰狐的平民之地。


    二人來到這裏,見著狀態,身邊的護法不禁感慨萬端,“實在沒想到,他對這些平民還真是不錯。”


    眼前的一幕刻在二人心頭,有的灰狐街上吆喝的,在一旁擺攤兒聊天的,還有一些熱情幫忙修繕屋瓦的,總的來說,就是百姓安居樂業的狀態。


    白姝見過那幾日狐族對胡北傾的崇拜和敬仰,也算不上很吃驚,隻是有些感慨,如果他的王位是通過正道得來的,結果或許會不一樣。


    不過她現在也不會想著憐憫胡北傾,他的所作所為全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可惜的隻是這些被卷入無辜戰爭的百姓罷了。


    白姝眼神輕掃身邊的護法,對於護法驚訝的語氣,她有些不大舒心,“怎麽?這些年你們不知曉這些情況都在做什麽?”


    “……公主恕罪!這些年…您一直沉睡,為了保證公主殿下的安全…我們…”


    “你們從未了解過這些是吧?”


    “……是。”


    “還真是把本宮的話都當了耳旁風了!以後若是本宮不在了,你們會不會一盤散沙?到時候要你們這些護法還有何用!”


    白姝怒斥起來,雖說語氣平淡但自帶一股濃重的莊嚴,不怒自威的氣質果然是皇家的專屬,護法心中一顫,連忙拱手恕罪,“殿下息怒!我們知錯!隻是殿下您也不會不在啊…”


    “不會不在?”


    “殿下您的意思是,您還要離開去哪兒?”


    “本宮的意思,豈容你來猜測?”


    “殿下息怒!屬下知錯!”


    “行了,最好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我們是來這裏做什麽的!不準再叫殿下!”


    “是!屬下明白!”


    “罷了,走吧,過去看看情況。”


    “是!”


    二人踱步走到灰狐地盤,麵對外來的二人,有很多灰狐不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將目光轉移到了兩人身上,此刻熱鬧的街頭突然就這樣安靜了下來,身後的護法不覺得拽緊了身後的長劍,準備隨時發動攻擊。


    就在這一刻,一旁的婦人緩緩走上前來,護法剛要上前將人推開,卻被白姝一記眼神掃描給攔了下來。


    因為白狐一族自帶的靈氣,白姝同護法身上壓根沒有多少妖氣,反而是充滿了幾分靈氣,老婦人走身向前,露出可藹可親的微笑,“兩位公子可是外來的?”


    見老婦人這般溫和,白姝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是!隻是不知為何大家看我們的眼神會如此奇怪?難不成,這裏外來人都不可以入內?”


    “也不是這樣,隻是最近狐族出了些亂子,聽狐王身邊人下的命令,讓我們大家不要隨意踏出地界,以免惹來殺生之禍!”


    “原來如此,那大家切可放心!我們兄弟二人不是來找茬的,我們隻是一個普通的樹妖,來到這裏主要是為了恭喜王上的婚禮,順道就來看看這狐界的風景!”


    (因為樹妖身上的妖氣很少,屬於靈內,所以這個借口不容易被人發現。)


    聽兩人這麽一說,老婦人又圍繞著兩人轉了一圈,“那二位公子可把隨身的長劍交於老生?”


    一聽說要收長劍,護法立馬警覺起來,“交給你?不行!此劍乃隨身之物,萬一要是出個什麽好歹,我們怎麽辦?再說了,你是誰啊?交給你萬一長劍丟可以怎麽辦?”


    “二位大可放心!老身名為無望,是這裏的長老,二位的隨身之物老身不會弄丟!”


    “原來是長老!失敬失敬!既然如此,就把長劍交於前輩吧!”


    說罷,白姝就將自己隨身的長劍交了出去,身後的護法縱使一萬個不願,還是跟著把長劍一同交了出去。


    收下長劍的無望長老,這才咧嘴笑了笑,抬手招呼大家,“無礙!是樹妖一族,來恭賀狐王大婚!並無危險之意!”


    聽長老這麽一說,大家也就放下了心來,嘴角笑意再次揚起,各自繼續忙起了自己的事情,“二位遠道而來,狐族現如今出了點狀況,二位若是不嫌棄,先在老身這裏住下也無妨!”


    “哦!既然如此,住下也好!那晚輩在此就多謝前輩的關切了!”


    “無需多禮,遠道而來及是客,再說二位也是為了我們偉大的狐王前來,我們身為子民歡迎客人也是應當的!”


    “看來狐王為人很不錯!能夠得到這麽多子民的崇拜之心!”


    “這是當然,別的老身不敢多說,但我們狐王陛下當真是個十分要好的存在!若不是他,我們這些灰狐可能還隻是流落在外的階下囚!”


    白姝勾唇一笑,若有所思點了下頭,“原來如此,眼下時辰還早,不知前輩可否帶路,給晚輩長長見識!”


    “既然兩位如此,身為長老老身也是十分樂意帶二位看看我們狐族的風景!那不知二位可願隨老身一同巡查?”


    “巡查?”


    “是這樣,雖說這裏是灰狐一族,依舊也是危險重重,周邊還有其他妖怪,狐王陛下曾說過,我們身為長老,最重要的還是得隨時守護好子民的安全!所以每日巡查,也是必要的!”


    “這樣啊,那就請前輩帶路!晚輩也好掌掌眼!”


    既然都說好了,灰狐長老也是十分願意,抬手示意,“二位請!”


    “嗯!”


    二人隨同長老一路巡查,路上兩人見識了不少的異樣風景,是從未在宮裏見識過的存在,熱情好客的子民。


    有的會時不時主動跟人打招呼,還會將自己做好的糕點獻出,甚至還有的過於熱情,一聽說是來做客的,連忙將人拉進自己家裏,說是想給外族人展現狐族的特色菜譜。


    這一天下來,從街頭到街尾,主仆二人可算是吃了個不停,就連護法也是吃的直擺手,“不要了,不要了,多謝多謝!”


    白姝在一旁挑唇一笑,這些子民當真是熱情的很,等到陽光落下,夕陽上升,兩人隨同長老一起回了家。


    在長老家裏住下寒暄幾句之後,長老起身說是要處理一些事物,便轉身離開。


    等長老離開,白姝不由得起身,月色之下逛起了園子,身後的護法也正是撐了一天了,也緊跟在白姝身後消消食。


    “你覺得怎麽樣?”


    護法揉了揉發漲的肚子,對於沒有來的詢問,有些迷惑不解,“殿下這是想問什麽?”


    “本宮問你,今日下來,可有改觀?”


    “改觀?”


    “嗯!對他們的改觀。”


    “……公主殿下,是屬下錯了!屬下不應該以貌取人,更不應該道聽途說!”


    “嗯,你有這份心,本宮也是頗感欣慰,你要記住,縱使掌控者再無能昏庸亦或者是殘暴狡猾,他們身後的那群人,有很多都是無辜之人,凡事領會的不僅僅是表麵,看人的心還得需解人!不可道聽途說,更不可肆意傳謠!這對他們也是一種無形的傷害。”


    “嗯!屬下明白了!屬下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雖然胡北傾異常狡詐,但也不能僅僅因為他是灰狐,就對其他子民產生誤解!這樣對他們的誤解,是屬下的不對!”


    “你知曉最好不過了,本宮來到這裏,你可知為了什麽?”


    “難道公主殿下不是為了讓這些子民歸順於您的?”


    白姝搖頭輕笑,“一人十年功夫,不可能僅僅因為一人一月的努力而改變,同樣胡北傾這麽些年對他們的好,本宮相信他們是刻在了心裏,不管胡北傾再怎麽樣,這個人終究是將他們拉出了無盡的深淵,若是想要感化,基本是無用之功!”


    “既然如此,那殿下為何還要來到此地?”


    白姝沉默不語,抬眸看向了被烏雲籠罩的月光,從剛才的月光到後來逐漸被遮蓋的真身,如此淒冷一幕,仿佛意味著什麽道來,白姝垂眸勾唇,


    “……本宮自有打算,明日便離開此處,再去所剩不多的赤狐那裏瞧瞧吧。”


    既然白姝都這麽說了,作為一個護法,也不敢妄自猜測主人的意願,護法隻能點頭答應下來,“……是!”


    “好了,月色已深,回屋休息罷!”


    “是!屬下告退!”


    等護法離開之後,白姝抬起手心,對上手腕處的那一抹鮮紅斑塊,這個斑塊是在那日對戰時留下來的,雖說不知何時被下了毒手,不過很明顯,這是蛇族的毒素,也算是最後的惡毒法術。


    用了此毒之人,大多都是危在旦夕,傾盡全力留下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對方一同拖入無盡的死亡深淵。


    毒素是誰下的,已經很明顯了,那日應該是常雪趁著打鬥的時候,偷偷對白姝下了毒手,常雪對白姝的恨意,可以說就像對胡北傾無二,胡北傾如何對待自己,她也不會讓他得意,再一次殺掉他最愛的人,這才是能夠讓他噬心的痛苦!


    白姝手指摩挲著手腕的斑塊,嘴角不覺上揚,“本宮時日不多,隻盼能夠最後再替父王母後看看這萬千子民。”


    ————


    清晨,白姝接過長老歸還的長劍,帶著護法離開灰狐一族,臨行前,灰狐長老一把抓住了白姝的手臂,“公主殿下老身照顧不周!”


    白姝心中一頓,沒曾想老人早已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但轉念一想,看了眼手中的長劍,白姝心中了然,原來是因為這柄長劍,隻有皇宮貴族才會有的東西,身為長老怎麽可能不會知曉。


    “……長老說的什麽話!本宮昨日過得很好,此次多謝長老款待!”


    “公主殿下這是老身應該做的!”


    “長老客氣了,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先離開了!”


    “那公主殿下一路平安!老身就不送公主殿下了,老身還要巡查!”


    “嗯!就到這裏吧!”


    說罷,白姝啟程,帶著護法一同離開灰狐一族地界,長老也隻能望見二人身影漸行漸遠,對著白姝離開的背影,磕了一個響頭,“恭送殿下!”


    白姝離開宮中,這幾日宮裏安靜的可怕,可以說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因為那日翻天覆地的變化,導致宮內除了僅剩的幾人之外,其餘的全都是一些下人,但因為狐王的消失,大家沒有了庇佑,也隻能躲在自己屋裏,不敢出門。


    瀟楚辭緩緩從房裏醒來,眸子睜開的瞬間,恍惚中好像見到了父親的身影,隻是等腦海再次清明之時,那抹身影也隨之消失,隻留下了房裏的一片安寧,和一地的塵土。


    瀟楚辭沉默起身,獨自坐在床邊走神,剛才在夢裏,他見到了很多人,見到了那些年死在自己眼前的同胞,見到了自己敬佩的父親,還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溫沅沅。


    在夢裏,他們一切都好,大家歡聚一堂,瀟楚辭帶著溫沅沅見了自己的父親,他們的日子過得十分幸福愉快,夢裏沒有紛爭,隻有歡愉。


    可夢終究是一場夢,他能夠做到的,也僅僅隻能如此,雖有留戀不舍,但他知道,這也是自己做的一次告別。


    告別夢裏的所有,在自己醒來的那一刻,他就不是瀟楚辭也不是胡獄,他是狐族的大長老,是接替父親衣缽的責任,他不能為自己考慮,從今以後,他的一切,都要以為了狐族考慮為先。


    瀟楚辭用了最後的幾日,來跟大家做了一個告別,長坐許久,屋外傳來響聲,“主人!這都是第三日了,主人這幾日滴水未進,還是先用餐吧!”


    是的,瀟楚辭眼下情況有些不太好,他沉醉於黃粱一夢,目的隻是做最後的告別,現如今醒來,歡快的時光總是會消散,眼前還有很多事情等著自己,他也隻能將一切放下了。


    瀟楚辭起身走出門外,推開房門,終於看見了主人的黃七,不禁淚目,連續三日,主人一直關在屋裏沒有任何聲響,這次一見,主人嘴唇蒼白幹裂,雙眼猩紅,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再是之前的胡獄了,他放下了一切,也開始從新接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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