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範筱筱轉眸看過去的時候,顧重台笑著拉住了她的手。


    “白娘子是好意。”


    “她在外頭徘徊良久,顯然是下了決心的。”


    “若是推拒豈非浪費了人家的好意?”


    範筱筱被他這一提點,果真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想她白朝顏也是跟著大家一道經曆過患難的人。


    雖是女主,平日裏卻也極好相處,在天山寨的時候,但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都不層推辭。


    這樣的人,又豈能是那樣套路化的壞人。


    果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是顧大佬看得明白些。


    “嗯,我知道了。”範筱筱當下也釋然,笑著道:“我之後見著白娘子就好生謝謝她。”


    “等來日她與夏侯成親,多備些厚禮就是。”


    “嗯。”顧重台笑著頷首。


    他想了想,從懷裏摸出一把小刀來,刀身精美,看著倒不像是兵器更像是養眼的藝術品。


    顧重台清了清嗓子:“事出突然,我也沒備著什麽釵啊環的。”


    “這小刀就算是聘禮,夫人拿去削個蘋果又或是防身都使得。”


    “成!”範筱筱還挺喜歡的,尤其自家夫君極少送東西給自己。


    當下就一把收了。


    看著她臉上的笑,顧重台原本的忐忑也沒了,兩個人笑作一團。


    ……


    ……


    婚事是在當天傍晚辦的。


    鎮子上的人、山上從良的土匪、匠人們、還有一路跟過來的親朋。


    雖然簡陋,卻還算熱鬧。


    範筱筱從前隻想好好活著,後來又想吃好喝好。


    至於嫁人這些事兒,她其實也想過的。


    大約是個普普通通的郎君,坐著花轎,普普通通地翻山越嶺去嫁他。


    此時此刻。


    熱鬧的婚禮很是儉樸。


    連花轎都不必翻山越嶺了。


    而熱鬧唯一的用處就是——


    鬧!洞!房!


    “筱娘子哪裏會害羞?新姑爺怎麽樣都要抱著夫人轉幾圈兒才是。”


    “對對對!娘子可不是尋常人,新姑爺也一樣!若是能抱著新娘子喝合巹酒就最好不過……”


    “讓讓!撒果子咯!”


    熱熱鬧鬧的人群在外頭笑著他打趣。


    花生桂圓果脯一撒,村裏的小孩子就都笑撿了起來。


    ……


    範筱筱一個人坐在房間裏。


    這地方是簡單翻新的。


    先前不過是土匪窩裏較好的一間臥房。


    半點不隔音。


    她這會兒就是後悔、很後悔。


    要是那些湊不要臉的聽牆根,估計要被聽光了去。


    一時間,她胡思亂想,越想臉越紅。


    這也是頭一次自己躲一邊兒讓姐姐範氏跟新夫君應付人。


    本以為還得等許久。


    但沒想到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後外頭就安靜了。


    緊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她的心髒不由得重重敲了一下。


    範筱筱聽見來人將門閂了。


    視線裏,紅色的婚服下,是一雙黑色的皂靴。


    他頓了頓,抬起秤杆,挑開了她的紅蓋頭。


    少女臉頰通紅,沒了平日裏的沉穩,顯得有些羞澀和慌亂。


    “夫人。”他張了張嘴,終於喊了這句。


    範筱筱本來就羞澀,這會兒更是紅到了脖子根:“嗯。”


    聲音低得簡直聽不清。


    手指絞著衣裳,半晌,見他還站著,範筱筱抬起頭:“坐麽?”


    說著往旁邊兒挪了一點。


    顧重台撩起衣擺剛要坐,下一秒就站直了身子。


    “還有事兒沒辦。”


    “哎?”


    範筱筱詫異地抬頭,看他朝著貼了大紅喜字的窗邊走。


    喜服是臨時裁的,除了縫紉手藝還算過關外,什麽點綴都沒有。


    也就是顧大佬顏值夠硬。


    即便穿著再簡單不過的婚服,也能達到濃墨重彩的美貌。


    他從桌上拿了兩杯酒。


    “合巹酒是要喝的。”


    細枝末節的都省了,包括拜高堂,也就是挑了父母仙逝後墓葬的方向。


    規矩卻是要的,不然也就不成體統了。


    範筱筱酒量不好。


    但成親的酒是必須要喝的。


    她拿著酒杯,深吸了口氣,閉眼一口悶……


    上一回,顧重台喝醉了。


    範筱筱陪著他喝酒,自己幾乎沒喝。


    但這次,酒是真陳釀,上頭也太快了……


    剛放下杯子,她就覺得有點天旋地轉。


    “重、重台……”


    “嗯。”


    “我現在看你已經是好幾個你了……”


    她用力閉了閉眼搖頭。


    不敢說話了,怕再說連話都說不清了。


    恍惚中,似乎腳下一空,似是騰空而起般。


    耳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夫人,你醉了。”


    “我沒醉!”範筱筱本能地反駁。


    但很快的,就迷糊得七葷八素,由著夫君擺布了。


    帳幔垂落,蠟燭熄滅。


    ……


    夜色漫長。


    被翻紅浪。


    ……


    ……


    範筱筱醒來隻覺渾身酸軟。


    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昨晚是個什麽日子。


    這時,一隻手搭在了自個兒身上。


    “!”範筱筱驚了,再轉頭,便看見他疲倦恬淡,好看到犯規的睡顏……


    她猶豫再三,伸出手,輕輕地提著他的袖子。


    將那隻爪子拎走。


    然後。


    掀開被子忍著酸疼準備起身……


    看見被窩裏殷紅的幾點梅花,她這會兒覺得自己虧死了。


    還沒起身,隻覺得手腕一緊。


    整個人在驚呼中被拽了回去。


    “……”


    “夫人,去哪兒?”顧重台睜開了惺忪的睡眼,把她摁在懷裏不肯放人。


    “……沒,我看你沒醒,不想吵到你。”


    她說著話,下巴卻被他抬了起來。


    顧重台下細端瞧:“夫人有心事?”


    “……”其實也不算心事,就是有點委屈。


    “有什麽話不能對為夫說的?”顧重台一臉的心疼:“誰欺負了你,隻管同我講!”


    範筱筱癟了嘴,盯著他的眼睛:“一生就一次的成婚……我竟然喝醉了。”


    “啥也想不起來!啥都不知道……”


    就這麽嫁為人婦了。


    雖說也沒辦法,但到底覺得虧的……


    “……”顧重台愣了好一會兒,忽然拉高了被子,把她同自己裹了起來。


    “做什麽?”她警惕地問。


    大佬翻了個身:“嗯。”


    “覺得夫人所言在理,所以,想讓夫人好好體驗一下。”


    “噫???”


    “等等!!天都亮了。”


    “喂!”


    “你輕點。”


    “好的。”


    ……


    ……


    範氏杵在門外。端了半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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